巍然屹立于太液池西侧的恢弘宫殿,以三殿串联二楼,东西延伸出两道长廊,宛如伸臂蹲踞的神兽,以威赫庞然之姿,尽显大唐万千气象。
伴着黄钟大吕之声,天子由枢密使导引,从容入席,郭贵妃坐在一旁伴驾,下依次坐着太子、澧王、文武百官。
至于李缬云,则与母妃许美人坐在一个不甚显眼的位置。
身边都是公主命妇,一片花团锦簇中,偏她一枝独秀、艳压群芳,引来无数或明或暗、充满妒忌的目光。
换作从前,她必定会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用加倍的炫耀作为反击。
然而此刻她却面若冰霜,一派目中无人的傲然,让旁人越恨得牙痒痒。
只有宝绮知道,公主是在为某人走神,凑到她耳边悄声劝:“应试的举子初来长安,哪有不逛平康坊的?公主还是把心思放在大宴上吧。”
李缬云回过神,白了宝绮一眼:“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嘴硬归嘴硬,说完到底打起精神,看向大宴中心。
此时,天子李纯高居上位,威严端坐。
御座之下,头戴尖顶高冠,高鼻深目的回鹘使者跪拜天子,山呼万岁。
每逢接见回鹘使臣,都是郭贵妃最有容光的时刻,她满脸堆笑与使者寒暄:“大唐与回鹘一向亲如兄弟,当年安史之乱,葛勒可汗领兵与我祖父会合,平定河曲、收复二京,回狂澜于既倒,可谓不世之功。”
她兴致高昂说完,天子却沉默着,冕旒低垂,看不清表情。
倒是澧王李宽笑着帮腔:“娘娘说的对啊,尚父与回鹘救大唐于水火,这份恩义,何以为报?”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立刻给郭贵妃的话带来另一层意味——回鹘和郭子仪联手救了大唐,大唐天子威加海内又如何?还不是靠他们才坐稳了龙椅!
此言一出,郭贵妃立刻变了脸色,饶是李缬云满心紧张,也忍不住掩唇偷笑。
二哥每逢重要场合,只会插科打诨说笑话,逗父皇开怀大笑而已。
不过也正因为他平素散漫惯了,此刻由他把这话油腔滑调地说出来,听起来就不像戳天子痛处,而是对郭贵妃和回鹘使者开嘲讽。
真不愧是她的二哥,一万年不变,专打郭贵妃的脸。
郭贵妃自然也听懂了李宽的弦外之音,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宽假装没看见,举着酒杯遥遥向回鹘使者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