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着女孩子极盛的容颜,不敢露出眼底的羡慕,只说“我也想有个像阿婴这样的女儿,我想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让她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嫁谁都行。”
容婴笑了起来,模样更加讨人喜欢,她说“你会有自己的小公主。”
墨冉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她低下头没有再说,心里却明白不会有了。
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饭后,墨冉真的陪容婴去放纸鸢了,她领着少女来到御花园的空地,这儿绿草成荫,离内阁只有一堵雪白的墙面。
宫墙那边,是朝臣商议事宜的地方,以丞相裴暮,王爷墨铮为首,自成两派。
墨冉拿出了珍藏已久的纸鸢。
是花脸燕子的图案,做的很精致,竹骨架上没有一根倒刺。
她接过宫人递来的笔墨,将狼毫放进容婴手心,说“写上你的心里话吧,曾经有个人告诉我,纸鸢是神明的信使,飞得越高,你的心愿就越有可能实现。”
容婴想到墨铮带来的那些玩意儿,那上面承载着少年的思念,她提笔写下我亦很想你。
墨冉偷偷瞥了一眼,真好啊,她和阿婴总能想到一块儿去。
交代好宫人后,墨冉解下自己的披风系在容婴身上就离开了。
她似乎还有政务要处理。
容婴本身不是粘人的性子,她将缠绕的风筝线一点一点放开,顺着风势将纸鸢放得很高,几乎飞过雪白的墙面。
墙对面的内阁刚刚结束一场会谈,臣子们三三两两散开,各自走在冗长的宫道上。
墨铮和裴暮走在最后。
突然,墨蓝的天际上纸鸢弦断,失去掌控的花脸燕子被风一吹,飘落到了内阁的石阶上。
这声响不大,但身穿朱红官袍的两位大人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竟颇有默契地回首。
瞧见是只纸鸢后,二人同时上前,又几乎同时扯住了这只可怜的燕子,各自运着巧劲,互不相让。
裴暮先开口,嗓音温润,与他君子如玉的外表极相称,说道“王爷,这只纸鸢是臣亲手做的,您该放开了。”
墨铮没有松手的意思,他望着纸鸢上熟悉的笔迹,指腹轻轻扫过那句“我亦很想你”
,坚决道“这五个字是本王的。”
裴暮笑了,他其实容貌平平,但气质非常人可及,又浸染权术多年,自有上位者的气势,温和又不失凌厉道“墨铮,你别妄想同我抢东西。”
裴暮连客套话都没有了,他这人最重表面功夫,如此撕破脸只能证明这纸鸢对他很重要。
墨铮也尝过心之物,或者说心之人被夺走的滋味,他见纸鸢有些泛黄,便知年数久远,再扯下去必坏无疑,于是松了手。
裴暮眼底暗涌的锋芒这才淡下去,他轻轻掸去纸鸢上的灰尘,又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道“王爷识时务,臣很欣慰。”
墨铮轻抬肩膀抖开他的手,没什么好脸色“裴相,你好自为之。”
青年唇边漾起浅笑,标准得就像做了无数遍那样,他从善如流道“臣遵命。”
心里想的却是小兔崽子,我好像知道你的软肋了。
裴暮派人去查了墙对面谁在放纸鸢,得知是容婴后,他深如幽潭的眸漾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明明在笑,却叫一众下属毛骨悚然。
他其实才二十几岁,手段却比许多官场的老油条还要狠辣,裴暮在那群老头茶余饭后的谈论之中有个外号,叫玉面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