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亥时已至,本该是四下一片寂静的深夜,谢府的玉漱院中却是灯火通明。
戚白玉突然昏厥,将院子里的丫鬟下人们吓了一跳,第一时间竟也没人去莫忘斋通知谢尘,而是跑到谢老夫人的兰若居,请老夫人来主持局面。
谢老夫人毕竟已是耳顺之年,平日里睡得就早些,这会儿却被玉漱院下人从清梦中闹醒过来。
老太太头上还带着暗绿色嵌红宝的抹额,神情倦怠的着跪在身前面色慌乱的丫鬟,叹口气道“这深更半夜的,又是闹什么幺蛾子呢”
跪在地上的墨香慌张道“老夫人,夫人刚刚忽然昏死过去,奴婢们想了许多法子,都没奏效,现在外面又已是宵禁,奴婢们不敢上街请大夫,不得已才来打扰老夫人的。”
谢老夫人眉头皱紧,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忽然就晕过去了”
墨香眼神顿时游弋了一下,略显磕巴的道“许、许是夫人的病情加重了,对,这两日夫人吃了药后总说没胃口,饭也吃不进,可能是身子虚弱导致的。”
谢老夫人略有些浑浊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下耷的眼皮透出一丝疑色。
“你来找我也没用,三爷的玉牌我早便还回去了,我派个人跟你去莫忘斋,请三爷派人去请大夫吧。”
墨香明显打怵的抖了一下,却也无法,只能跟着谢老夫人的丫鬟跟着去了莫忘斋。
莫忘斋。
虽已是二更天,但房里依旧亮着烛火。
谢尘散着湿发穿着半旧常服坐在桌案前,正细细研究着越敬泽传回的这封信报,目光在“据下官亲自探查当地受灾情况并非朝中收到那般严重。”
“江西十三府,怕有近半官员与昌王府有勾连”
两行字上停留片刻。
他眉心微动,唇齿间无声的将这两行字细细琢磨了一遍,总觉得有些违和的地方。
从时间上推算,越敬泽在写出这封信报时,正是他被江西当地官绅联合陷害之时,越敬泽的政治敏感度极高,想必便是从这场联合陷害中发觉了背后的脉络。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谢尘随手抽取一张雪白新宣于桌案,在上面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桩桩的列了出来。
先是去年六月江西洪涝灾害频发导致粮荒,灾民四起当地民怨沸腾,进而数股流寇作乱,好容易朝廷派兵剿了盗匪,入了冬就又是连天雪灾,朝廷派了越敬泽总督江西,并从浙江、福建等地调派了大量的赈灾粮饷运往江西。
随后大批赈灾粮不知去向,太后通过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联络江西昌王构陷越敬泽,将自己的军。
然后,便是
谢尘的笔端顿住片刻,才落下戚白歌三个字。
他原本流畅的思路顿时陷入停滞,仿佛瞬间跌入一片泥泞危险的沼泽,挣扎着想要爬出来,却只能无力的眼自己越陷越深。
谢尘注视着纸上一连串信息后突然出现的名字,烦躁的将那张纸揉碎丢进脚边的纸篓里。
他啜了一口冷茶,闭目定了定神,打算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可是目光落到笔架旁的小陶人身上时,思路再一次被打断。
他的目光被粘在小陶人的脸上,脑海中却不自觉回想起青纱帐中小姑娘又甜又粘的哀求声,白皙的脸颊蕴着粉色,眼尾也带着嫣红,就连受不住时溢出音调都惑人心弦。
谢尘忽的将笔扔下,心绪烦乱的不行,难得对自己起了气恼之意,竟连重新梳理遍局势都难以做到。
刚想站起身开窗透透风冷静一下,门却被扣响。
“三爷,老夫人派人过来了,说是夫人发了急症着急请大夫。”
李滨的声音隔着门响起,谢尘略皱了皱眉道“让她进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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