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陆皙都听不到安笙的回应。
就在气氛沉寂到一个顶点,陆皙在心中暗骂自己这是什么蠢问题,听起来就像是……他很需要安笙,抱怨他为什么不尽早辨清自己的感情然后回来似的,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烟瘾日大是安笙的错没错,这个他可以肯定。
蓦地,安笙在他面前单膝下跪。
连陆皙都被他不按理出牌的过重礼仪给些微吓到,安笙跪他干什么?跪地认错吗?
但安笙这样回答:「因为不止你生气、我也会生气啊。
」
给予了陆皙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安笙嘴上说「生气啊」,可是那样从下而上凝视他的眼神却寻找不到半点愤怒的色彩,反而闪闪生辉,那里头的光辉柔和,沐浴在落地窗洒下的阳光之中,安笙整个人蒙上一层金边,神圣得像个骑士。
「你明知道我带着你的戒指,戒指中有追踪器,只要你愿意就能找到我。
为什么不来找我?」
凭什么非得要我找你,我陆皙何必费心力去找一个死同性恋。
话到唇边竟然变成断句,「我……」
对了,他为什么自己不去找、也不准别人去找?明知道找到安笙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纯粹只因为,如果他需要安笙,他永远都会找得到他。
这仿佛是盘古初开时的定律。
安笙仿佛老早就想通了他至今亦弄不清楚的理由,没有再追究他的答案。
那男人就这样跪在他面前,把左手无名指中的戒指脱下来,再将他随意搁在膝盖上的手执起来……陆皙看着这一幕发生,他无法动弹。
他只能像被吸引住般无法移开眼珠。
更糟糕的是,沐浴在阳光下的安笙似乎比七克拉钻石更耀眼。
陆皙比安笙更迟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在钻戒要套上他平常惯戴的食指的时候,金属才碰到指头,他便浑身一震,下意识将手拉回去……安笙却捉住了他的手,用力、坚定,却不会弄痛了他。
「不要害怕,就算你永远不是同性恋、永远不会对我有特别情愫,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
他这下退缩是为了戒指沾有那男人的体温、是为了安笙的表情突然变得太感人、是为了……他说也说不上来的理由,戴上戒指仿佛承诺了安笙什么,总之,他迟疑了。
但这男人说着不要害怕,然后抓紧了他的手,却承诺了比套一只戒指所代表的意义更严重一万倍的承诺。
他说得那么轻松、笃定、毫无负担……那么无欲无求的安稳。
陆皙如葱白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没有你,我也不会死。
」
「不,你会弄死自己。
」
安笙似乎能预知未来般,毫不怀疑地这样说。
陆皑究竟跟安笙恢复联络多久了?陆皑告诉安笙,他心脏不好还不停抽烟吗?他即使驾驶技术并不高明(他绝不承认是很烂),也认不出香港的九曲十三弯的道路仍坚持自己驾车出门?
安笙此刻异常固执,不屈不挠地又将他弯曲的手指扳直。
陆皙赌气地不放松手劲,但这样一来却反而握紧了置于他手下,安笙的大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