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三秒钟,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苏先生
昨夜的记忆渐渐苏醒,其实白棠一觉醒来就记得这一切,只不过他理所当然地把那夜当成了一场梦,所以就把这些记忆顺理成章地淡忘。
可是现在,这一声苏先生,让他把一切都想了起来,他记起自己抱着小狐狸,说了一大堆的胡话,哭得形象全无,最后还昏了头脑地扑上去,亲了少年一口。
如果地上可以裂开一条缝,白棠就要变成原型,跳到那个缝里再也出来。
从未感受到如此令人窒息的尴尬,尴尬到白棠甚至不敢和小狐狸对视。
面前的少年还是乖巧的样子,低眉顺眼,起来温顺纯良,只是真实的性子和表象不同,就如同那只翻折在雪白发间的狐耳,忽然如花苞般竖立起来,耳朵尖微微朝向白棠的方向,在悄悄窃听白棠的动静。
因为白棠许久没有说话,少年有些紧张地掀起眼睫,抬眸小心翼翼地向白棠,他到青年微蹙的眉,其实是因为尴尬而皱起眉头,只是少年不知,他以为是自己的任性惹得白棠反感,原本属于狐狸的那一丝狡诈和善妒,那些关于原罪的细小火苗,刚刚冒出了一点头,就被一盆凉水浇灭。
“仙人的仙,长生的生。”
半晌,少年又补了一句,他忐忑不安地说完,却没有听到回应。
白棠是生气了吗
一想到白棠可能因此讨厌他,少年瞬间慌了神,他赶紧挽救道“如果您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现在就可以换掉。”
少年说得急急忙忙,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凑了上来,想要轻轻蹭蹭白棠,可是当他的指尖快要碰到青年时,小狐狸忽然意识到,他现在已经是人形了,不再是那个毛绒绒的,哪怕脏兮兮也显得丑萌丑萌的小狐狸。
他并没有学会人形的撒娇方法,事实上,就连作为一只狐狸的撒娇方法,他都没有登堂入室。
小狐狸颤了颤手,狐耳软趴趴地垂在发间,他小声道“对不起”
那声道歉并没有说完,因为白棠伸出手,轻轻地略显笨拙地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
就像小狐狸的撒娇业务不熟练一样,白棠安慰人的业务也不熟练。
白棠安慰过蜗牛宝宝,安慰过小仙人掌精,这些是他屈指可数的安慰经验。
要怎么安慰这只忽然难过的小狐狸呢
虽然说他是小狐狸,可是他与妖怪宝宝们比起来,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这是介乎少年和青年界限的大孩子。
他的身高只比白棠矮了一个头,不能像抱小仙人掌精那样,把他抱起来。
所以该怎么安慰这只小狐狸呢在自我询问中,白棠眼前忽然浮现出苏思远的面容,那个男人像是变魔术般变出了一朵鲜花,脸上带着醇厚而温柔的笑,他就那样一步一步彬彬有礼地走到少年面前,而后持花俯身,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它说白棠不开心。”
男人将唇凑到花瓣边,苦恼道“为什么白棠不开心呢”
青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柔软的白发,他把耷拉着的狐耳掰直,摆出一个竖起来的形状,而后凝视着少年黄褐色的眼眸,语调轻柔而舒缓“小狐狸为什么不开心呀”
白棠模仿着记忆里那个男人的声调,还有那温柔的神情,这是让人心动的温柔,“叫苏仙生也好,苏先深也罢,什么名字都由你,什么事情都依你,所以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从来都没有人对小狐狸说过这些话,对方是哄小孩的态度,也许在白棠的心里,小狐狸就是狐狸崽子,可是在小狐狸心里却不是这样的,白棠在一个极其特殊重要的位置,他感激白棠,孺慕白棠,也心悦白棠。
少年的脸颊浮上一层薄红,他扬起脸,眼眸亮亮得着面前的青年。
很多年后,苏仙生还是时常会想起那个场景,那一天,白衣黑发的青年背对着日光,皮肤白到有一种剔透感,云缎般的袖袍中探出一只好的手,轻柔地抚摸过他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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