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太后生活二十年的寝殿,高大华贵的殿堂装饰无数珍宝,却没有一丝生气。
落月脸上神情悲凉,眸子带着淡淡的泪光,轻轻的说道:“现在各国时常征战不休,皇室贵族看上去高贵,其实也可怜,王子被当做人质送到别国,公主被当做礼物送去和亲。
太后就是这样,年幼时就被迫离开父母,来到那冰冷的皇宫内院当公主,等养大了被当做礼物送到齐国,在那势利冷酷的宫廷,只有慕容云枫给过她温暖,慕容云枫虽然不是称职的好皇帝,但他却是个好人,他是世上唯一给过太后温暖的人,太后远离故乡,嫁入齐国,又受先皇冷落,能让她觉得世上还有活头的,只有慕容云枫和陛下两人了……只是陛下不能理解她的痛苦,所爱的人又死了,她觉得活得了无生趣,又怕昭华没人庇护,才撑着……”
文康握着那叠信札,久久无语,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也可恨,想不到红杏出墙的母亲竟然多年来一直受丈夫冷遇,想不到做为受害者的父亲对母亲如此无情,害人者同时又是受害者,受害者又在伤害着别人。
万事皆有因果,万事互为因果,谁能分清谁对谁错。
这些扯不清的恩恩怨怨已经随着太后离去,彻底入了土,他们三个,活着纷争不断,恩怨不清,如今,过了生死间的那座奈何桥,也该放开些吧。
那么,活着的人,是否也该放开?
文康思虑百转,最终放开了手,信札落入棺中。
自此皇帝依礼居丧,枕苫卧席,斋戒守灵,只让昭华陪在身边,昭华才得以接近灵柩。
大殓那天,负责看守昭华的苏送爽拿来了一套衣服。
“这是陛下赐给你穿的。”
昭华摸着特制的丧服,不知该惊喜还是该悲伤。
衣服没有缝边,前后三片,后裾及地,配有孝带,是按古礼规定的最高等级的大丧之服,只有死者最亲近的血亲方可以穿,在齐国有资格穿这样等级丧服,没有几个人。
其它人不要说奴隶,连大将军和相国这样的重臣也是不能穿的。
流干了的眼泪再次流下来,不知若太后泉下有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快穿上,过一会儿要行大殓礼。”
苏送爽催他。
灵堂上,宫眷在内,大臣在外,跪伏于地,皇帝奠酒,点主,摔盆执礼。
看了远远跪在角落的昭华一眼,面露难色。
落月悄悄过去,对昭华说:“皇上有令,等半夜你再去行礼。”
昭华苦笑一下,文康虽是让他穿最近的血亲才可以穿的丧服,却还是不敢要他光明正大的执子侄礼为太后行礼,他是太后的娘家侄子,本来可以在皇帝之后奠酒烧纸,可是居然要等半夜没人时,象做贼一样偷偷去上香奠酒,真是让他悲痛恼恨又无可奈何。
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太后一去,失去庇护的他境遇会更惨。
想到这里,心里又一片冰凉。
灵堂上,昭华身上的丧服令所有人侧目,不是因为一身白衣衬得他肌肤白皙,眉目如画,而是只有他和皇帝两人穿着这种等级样式的丧服。
众人猜测着皇帝的心思,可是文康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混乱不清,旁人怎么猜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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