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乐风!
堂堂新贵睿亲王,会真的缺了粗使丫头?马老头可是出了名察言观色的高手,只要他一个眼神,立刻有数之不尽的美女送到跟前,想要番邦金发碧眼的大屁股也不难。
为了控制一个五年前就一脚踹开的女人不影响自己的仕途名声,他还真是机关算尽!
将供应权给了高家,表面上看是照顾生意,但有利就有弊,高家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了他手中,这是在告诉她,只要她敢不听话,他即刻要了高家人的命。
而炮制她暴毙的消息则告诉她,她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再做回丁思若。
这也就算了,还有更离谱的。
说是要她为奴为仆,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给遗忘了,一连十天,她被一个人扔在行馆里,不管做什么都有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妈子跟着,吃糠咽菜,睡的是冷硬榻。
人生到这一步,已生无可恋,身揣五百万两的巨款,却连个甜枣糕都吃不上;花容月貌、身姿姣好,却穿着粗布衣裳,不施脂粉,跟个市井妇人没什么两样;距离她的家就半天的路程,却动弹不得。
这还只是个开始。
第十一天,天不亮两个老妈子就把她从被窝里拎起来,直接塞进了装满杂物的马车,马不停蹄地颠簸了一天一夜,才在天色微明的时候停下来。
车上只有干馒头和水,十几个时辰接连不断的颠簸,饿得她眼冒金星,一下车,发现这是个小镇子,第一想法就是吃。
这地方也不知道到底离丘城多远,不是集散之地,故而比丘城冷清不少,只是空气中的干燥还是让人呼吸不畅,入夜了也冷,她估摸着应该还没离开大漠。
摸了摸自己怀里的散碎银子,打算先好好吃一顿,再买件儿斗篷,都混成这副德行了,不能让自己再挨饿受冻。
两个老妈子并没有跟来,车夫到了地儿就自己走了,好像有什么事,大家都很忙。
没有了漂亮的长袄也并非一件坏事,没有随侍她也可以随意在街上乱晃,这里满大街都是市井村妇,她混迹其中相当成功。
乐得一个人,在街上吃了两大碗牛肉面,喝了一大碗什锦糖水,想到不知道还要在马车上待多久,索性买了烧鸡、牛肉干、干果蜜饯、连甜枣糕也不忘带了两大包,再想了想可能还不够,接着买了十几个肉包子,几包果子,碰到酒馆,又买了一大壶上好的桂花酿,获赠瓜子花生无数。
花着大把的银子,吃得随性任意,且没有人在耳边唠唠叨叨,这样逍遥又舒坦的日子,十二岁后便屈指可数了,这乐风哪里是软禁了她,分明是给了她天大的自由!
唯一不顺心的,她屈指一算,离家已是半月有余,不知欢儿过得如何?但转念想想,老太太和翠薇都在,二表哥自然更是疼爱,她倒是放心,跟着自己才叫遭罪,孩子还是得一直惯着长大,否则都跟她似的,容易犯傻。
捡着好的、贵的买了个遍,至于馒头大饼那些硬邦邦冷冰冰的便宜货,她连正眼儿都不看。
马车上只有书和整理好的行囊,她又想,虽然冷热交替,马车倒也还好,不过还是买个小毯子的好,睡着了也不定受寒。
为掩人耳目,这些东西分了三次偷偷摸摸塞到马车上去了,该用油纸包好的用油纸包好,该塞在缝里的塞在缝里,该藏在包袱后头的藏在包袱后头,成了之后,整个行李整体向后挪了一大截,不过还是原样,只要不细看,谁也觉察不出来,她满意地拍拍手。
至于长袄和斗篷,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
哪有人家的粗使丫头穿得那么体面的?再说,穿的一眼就看出来,吃的他还能掰开她的嘴看不成?小心翼翼地关上马车门,她深吸一口气。
“你在这儿呢!”
车夫跑过来,“王爷让你进去奉茶哩!”
“是。”
她低头进去,吃得好睡得好,在哪儿不都一样?他能耐她何?五百万两银票,够她这么愉快地胡吃海喝好几辈子,想到就觉得腰杆儿直。
几天不见,风尘仆仆的乐风坐在堂中,几个灰头土脸的人围坐在一起。
她埋头进去,利落地将茶壶拿过来,一人倒了一杯茶,恭身站在他身后。
比起马老头,这些家伙真是不会做人,见到王爷不送钱,反而要钱。
一开口就是哪儿哪儿又添灾民多少户,哪儿哪儿又颗粒无收,哪儿哪儿又流离失所,乐风坐在其间,只听不说。
说了也不知道多久,她都添了七八次茶,腿都站直了,那些人说的话,听着只觉好笑,这靠近大漠的地方土地贫瘠,沙化如此严重,颗粒无收很正常,没有吃的可不要走么?有流离失所就对了!
至于那些灾民,不说是懒等人救济?人要活下去怎么会没有办法?这些个父母官,哪一个不是平时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如今一见到这贵胄皇亲,居然一个个都成了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