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对着徐书记:“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爸爸目前的思想状况,他连烈士都不尊重,如何能爱护我?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对我的漠视,甚至虐待,也就不奇怪了。
我想盛伯伯基本上已经跟您说了我的遭遇,当然我可以说更多,窥一斑而知全豹,我已经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了。
您一定比谁都明白,思想问题是根子上的问题。”
徐书记拿着这张照片,看着中间还缺了一小块的照片,背后是用浆糊糊在一张纸上。
这个年代政治正确比什么都重要,而这一张照片就足以说明陈建强政治不正确。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没边了。
盛兴荣都快拍大腿了,这个小姑娘也太会扣帽子了,往她爸爸头上扣帽子一点都不含糊。
陈建强低头看女儿:“你不要小题大做。”
“您还认为这是小题?”
陈玲玲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表情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这些照片那天被费雅茹打翻在地,我生怕大家多想,让大家知道爸爸的思想情况,所以一直说着我跟妈妈的感情,那是在替你遮掩。
然而,您真的以为这单单是母女情?错了!
这是一个人思想是否红,是否内心尊重烈士的问题,是否真的革命的问题。
您还记得我问过你一句话吗?我曾经问您,难道真话说不得了吗?难道你就爱听谎话了吗?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您的思想存在很大问题。
革命分成真革命和假革命,唉!”
陈玲玲不再说下去,盯着陈建强看。
这些天那些书和资料,天天缠着老师问,可不是白学的。
陈建强脸色已经青白,若是真的被打成假革命,在过去几年的岁月里,他是见过的,女儿的话句句如钢叉,要把他放在火上烤。
“玲玲……”
陈建强声音已经软了。
陈玲玲看向徐书记:“徐伯伯,您认同我的看法吗?”
徐书记从动荡开始就做这一块,这些年他没少给人扣帽子,这个小姑娘扣帽子的娴熟程度,居然不亚于他这个老手。
如果把陈建强定性了?这对他没好处,更何况他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但是,不定性今天又有这么几个人在,这孩子要是越级上去告?先试探一下小姑娘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你爸爸肯定是错了。
这一点你说得很对,但是他是你的亲爸,他有你这样的女儿,我相信,在你的带动下,他能够认识自己思想上的错误,能痛改前非。
你说呢?”
陈玲玲也不想把陈建强给定性了,都七七年了,今年定性,七九到八一年全部平反摘帽,才给他们带来两三年的麻烦,有意思吗?
再说她还得参加高考,考飞机设计专业,航空这块这个年代政审十分严格,有一个污点的亲生父亲,到时候自己政审上被卡住,耽搁了学业,这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所以得钝刀子割肉,可以慢慢来,她笑了笑:“您说得对,我也这么认为。
需要给他时间,进行反省。
而且他的思想很难带动我前进,我不认为他可以再引导我向前,所以我找了刘丹阿姨,以后我要多跟刘丹阿姨学习。”
“你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孩子。”
徐书记脸上很欣慰,内心?按照陈玲玲的说法,就是十万头草泥马狂奔。
陈玲玲眉眼弯弯,笑得温柔可亲:“徐伯伯,目前我的津贴和补贴都是我爸爸代为领取,我希望以后能够我自己领取,如果您认为我还小,不会处理这些钱?我请了刘阿姨过来,阿姨是我妈妈的徒弟,她的爱人是飞行员。
他们的政治思想过硬,我相信他们会监督我的。
另外,盛伯伯和张阿姨知道我吃饭成问题之后,主动让我搭伙在他们家。
我也就出了买米的钱。
他们都在帮我。
我个人认为盛伯伯比我爸爸更加先进。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您认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