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比起他那已经根深蒂固的出言不逊,如今还有别的烦恼更令他头疼。
周继尧放出冷冷的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打量,却半晌不说话。
那眼神时而纠结时而烦恼,实在复杂得很,周继戎简直疑心他是要在自己脸上盯出朵花来,要么就是想把自己看出个洞来。
但眼下他最担心的还是白庭玉,当下也不去琢磨兄长的心思,他一直没学会朝臣们纡回曲折的说话方式,九五至尊在他看来也依旧是自己的哥哥,见眼下没有别人,他便简单直接地:“她们走了,那现在可以放了小白了吧。”
他一说这话,周继尧的脸色明摆着阴沉下来。
周继戎觉出他兄长的不快,立即道:“小白一向稳重,这事一定有蹊跷,他是被人陷害的,这帐我回头是要慢慢找回来的。
现在你打也打过他了,就不要再追究了,行不行?”
他生怕兄长不为所动,想了想低声又道:“他跟在我身边八年了,论起来也是过命交情的兄弟。
我那时候还小,也是他一直照顾着,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是哥哥你一样的。
反正他犯错也是我管教无方,你要打他,先来打我。”
“你是盘算着朕舍不得打你。”
皇上一语道破,听得竟有人代替自己作为兄长的地位,心下十分的不是滋味,但知晓大宝是这个态度,原本焦躁担忧的心绪到底放松了不少,口气微微缓和了一些,又盯着周继戎片刻,方才叹了口气慢慢道:“你确实是还小。
这么些年来竟然只长个子,没长脑子。”
周继戎虽不曾与聪明绝顶自诩,平素也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却自问绝非蠢人,偏偏被兄长说成不长脑子,心下不忿也只能强忍着,闷声道:“可以放了小白了吧?他还在外面跪着呢!
地上冷得很!”
周继尧见他维护着白庭玉,也不便再如何,松了口道:“也罢。
剩下的庭杖就免了,将他的校尉再降一级,即日就去上任。”
如此吩咐下去。
周继戎心下一松,又担心那柳小姐不肯罢休,想了想讪讪地道:“那柳小姐呢?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你都养了一群羊了,再多这一只也没什么吧,正好翻牌子的时候可以换个新鲜……”
这话自然得不着他兄长的认同,反而为他招来一番教训。
这一场风波并无几人知晓,看似一点涟漪也没有翻起来。
事后那名假传消息的宫女被找了出来。
周继戎只知她最后被杖毙,其中牵涉的原因和周继戎反而没有太大干系,皇上没和他细说,周继戎没兴趣去仔细打听,这两天他根本就没顾得上这回事。
当晚兄长又留着他说了些琐事,他回去时白庭玉已经昏迷过去。
闻讯回来的时未辰几人用自带的伤药替他简单处理过。
行刑的宫人杖下不曾留情,那十余杖打得极狠,几乎是杖杖见血,又在院子里跪了半天,破碎的衣服都黏在皮肉上冻住了,时未辰拿匕首划开衣服才替他清理了伤口,周继戎看着那后背上血肉模糊的伤,也忍不住抽了口凉气,看瞧都觉出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