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泡得她浑身舒服,竟又糊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赵幼苓睁开眼,看着毡包顶发了会儿呆。
只动了动,浑身上下无一处地方不在向她叫屈喊痛,她有些爬不起来,只能咬牙撑着,把自己从睡榻上支起来,艰难地踩到地上。
莎琳娜劝了几回,她都没听,等出了毡包,赵幼苓一眼就看见了刘拂。
人已经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莎琳娜几次进出一脸的欲言又止,赵幼苓还以为是泰善一大早就守在外头,怕她今日起不来躲懒,丝毫没想到会是刘拂。
“云雀儿,咱们不学了!”
刘拂突然道。
赵幼苓愣了下,忽然很想笑。
他说咱们,可她知道,他的意思仅仅是劝她不要再去学那些骑射的本事。
“为什么不学?”
她跟着谢先生抄书学文,跟着泰善学骑射,两厢互不影响,都是极重要的事情。
她和刘拂这样的纯书生不一样,刘府再看不上眼这个庶出的小郎君,也起码让他拜了大儒谢先生为师。
而她,韶王之女,这个身份就是悬在头顶上的剑。
谁都能剪断那根丝线,她只能自己给自己找活命的机会。
刘拂急道:“你昨天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跟快……一样,你一个小娘子,做什么要去学那些东西!
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容易受伤,你别学了,我让先生教你琴棋书画,先生是大儒,一定懂的!”
赵幼苓看了看天色,还有时间,遂平视他道:“可我想学这些。
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又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被人捆绑住所有,无力反抗。”
“不会的。”
刘拂摇头。
他当然也记得永京城破时发生的一切,从大胤到关外的所有事情他都还记得。
“那些事已经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谁也不能保证不会。”
赵幼苓看着面前,还略显的有些天真的少年。
“你不想回大胤了?故乡的一方水土,难道真的远在万里之外,只要梦里能梦见就足够了?”
“当然不够。”
根本不等刘拂去回答,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
谢先生从旁走来,好似看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将自己的学生打量了一眼,甩甩袖子。
“这世上,有人偏安一隅,不敢为苍生一战,就有人敢迎难而上,舍身弃命也要保一方平安。”
“大胤只是兵败,不是亡国。
国还在那,为何要梦游故国,却不回去?”
刘拂紧紧绷着脸,似乎是想起了那些惨烈的画面,面上染上了几分痛恨。
“可是先生,我们真的回得去吗?”
“您说过,从永京城到关外,这沿途诸多城池,如今已尽数落入吐浑狗的手里。
宗室世族皆随天子南逃,偏安一隅。
我们……还回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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