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田震太低估玩政治的人了。
这一天上午,张主任突然来到了治河指挥部,将有头有脸的人召集到了田震的帐篷,向大家介绍了一个大家并不陌生的人,这个人就是随他而来的徐景润。
张主任坐在田震常坐的位置,指着坐在马扎上的徐景润问大家:“徐工大家不会不认识吧,他是县水利局的总工,经过“文化大革命”
的洗礼,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为了发挥他的技术特长,我特地把他请到你们工地,协助田震同志工作。
田震同志,你讲几句吧。”
田震没想到徐景润会来,但欢迎新领导成员的官话、套话他还是会的,当他甩出了储存不多的油腔滑调之后,张主任又让徐景润讲几句,徐景润站起来,却像接受批评似的,低着头说:“革命的同志们,革命的小将们,经过这次“文化大革命”
烈火的锻炼……”
“老徐,抬起头来!”
张主任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样,徐景润才抬着头,讲完了自己想讲的话,而那些话无外乎表示决心的套话。
有意思的是,在讲话时,他虽然抬着头,但却缩着瘦肩,既唯唯诺诺,又战战兢兢。
送下了徐景润,张主任就要返回县城,送别时,张主任把田震叫到了一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说道:“老田,我对你还是信任的,希望你不要辜负县革委的希望,极快完成大坝截流,向党的九大献上一份厚礼。”
看到田震模棱两可地点点头,张主任收敛起眼里的温和,又对他说:“你要多发挥徐工的作用,六合水库的大坝截流,就是他的现场指挥,他是很有经验的。”
说完,他便走了,但分明这是给田震敲响了钟声,意思是,你要按时截流,如果另有心思,徐景润将会取而代之了你。
就这样,田震消失的那种心理压力又回来了。
由于被红卫兵斗怕了,徐景润刚到工地时还小心翼翼,拿拿捏捏,可是不久他就原形毕露了。
本来,他一个总共是排在肖大嘴后头的,可他事事处处往前挤,显威风,本来属于肖大嘴管得业务,他争权夺利,乌鹊争巢,逐渐便引起了肖大嘴和一些业务骨干的不满。
这天上午,田震正在为大坝截流的事儿犯愁,秦国良扛着一排奇形怪状的木架子来到了他的帐篷前。
“田主任,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田震走出帐篷,打量了一眼指点着说:“这东西我虽没见过,但是我能猜出来——杩槎,这是老手艺啊,当年都江堰截流就是用的这玩意。”
“是啊,听说大坝要截流,我想起了都江堰的一个老同学,向他请教了几个问题,他便给我画来了杩槎图,我试着制作了这一排,也许你们能用上啊。”
“谢谢你啦。”
田震十分感激,拍着杩槎说道。
“这个东西我们确实需要,不过,今年冬季,我们的青云河流速太大,仅仅靠这个还不行啊,我们必须在两岸大坝的中央,投放大量石头,减缓水流,然后才能发挥杩槎的作用。
无论怎么说,还得感激你呀!”
“这话可就见外了。”
秦国良说。
“你们修水库,是为了我们两岸百姓,变害为利,多打粮食,论感谢,我们应当感谢你呀!”
二人正说着,通信员小丁跑来了:“田主任,徐工跟姜元成吵起来了?”
“在哪儿?吵什么?”
田震问。
“在维修部。
徐工巡查,发现姜元成坐在边上喝着茶指挥别人干活,上去说了几句,姜元成不服,两个人便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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