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不可——”
“主上——”
四人出声阻止,崔漾搁下药碗,面染霜寒,“谁给你们上的药?”
洛拾遗垂眸回禀,“沈先生送了药来与属下们治伤,说可以叫我们快些恢复功力。”
似乎两句话的功夫,已用尽了自控力,整个人仿佛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崔漾蹙眉,淫1羊2藿加上桤风果虽是治愈内伤的良药,但如果淫1羊2藿的量加倍或者更多,便成了性子极烈的烈药,武功越高,内劲越深,药效越重,虽然依旧能起到治伤补体的作用,却是不必要的用量。
沈平狂妄自大,性子不遭人喜欢,却也不算什么卑劣小人,许是初学医,用药没有忌讳。
崔漾派人取了四卷心法,各自分了,坐下来问,“比武败便败了,一时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该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往后勤加练习才是,何须纠缠不休。”
四人都知道重伤当晚陛下来过,以内功和他们调息疗伤,离去时几乎耗空内劲,洛扶风此时捧着修改过的心法秘籍,看出来是陛下的字迹,知这是陛下心血,七尺男儿也红了眼眶,声音沙哑,“沈先生说,我们若败了,便不好再做陛下近卫,伺候陛下。”
崔漾压了压眉心,温言道,“中间许是有些误会,但你们是暗卫,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朕身边的杂务找些随邑也就罢了,你们安心养伤,好得差不多后直接回京听用便是。”
四人应声称是。
崔漾见不过半盏茶功夫,四人衣衫便被汗1水湿2透,知药效厉害,靠内劲药物无法消解,出院子吩咐候在门边的洛明,“去问问冀州府太守,看地窖里有无冰块,取些来用,若无冰块,井水也可,多给他们准备些凉茶罢。”
洛明应声称是。
崔漾寻着大猫的虎啸声,在一处公孙树上见到了沈平,未曾靠近,先闻一阵埙声,沈平坐在树干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埙声,倒好似十分萧索一般。
沈平回首,见那人自云杉树下走来,叫这清冷的山林也变成了人间胜境。
他与洛拾遗四人一战,洛拾遗四人用命来拼,他出手击退四人,洛拾遗倒在地上,昏迷前质问他与他有何不同,似当头一棒,叫他醒悟过来,是啊,他与洛拾遗有何分别,甚至更卑劣,她是兄长的心上人,而他本该巡游天下,赖在她身侧不走,究竟是因为对兄长的承诺,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哪怕一开始是为兄长的承诺,阻止追封萧寒为后,赶走她身侧的男子,也已经不是了。
听闻兄长不日便到冀北。
他该走了。
树上坐着的人一动不动,只搂紧了大猫。
崔漾眉心微蹙,又松开,缓声道,“你下错了药,淫1羊1藿五钱足够,你放了十倍的量,他们四人现在白受罪,若你想为医者,精学后方可开药方。”
沈平闻言,猛地偏头看她,“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卑劣轻狂,拿人性命开玩笑的人么?”
沈平讽刺道,“本是上等的伤药,寻常人都不定有什么状况,这四人心怀鬼胎,反而龌龊。”
离别在即,已不想再纠缠这些无关的事,看进她眼里,“待洛拾遗几人好一些,能随你上路,我便要离开了。”
崔漾听他要走,心中倒微怔,“洛拾遗几人应下比武,却纠缠不休,是朕未曾管好下属,他四人已重伤不起,付出了代价,你下来,朕替你疗伤罢。”
沈平看她一眼,“我伤并不十分重。”
且她为那四人疗伤,修改心法,耗费心力,已经很累了,这世间,能根据各人经脉根基修改心法的人本就是少数,愿意耗费心力钻研的便越发少了,她却毫不吝啬,竭尽所能。
待在她身边,时间日久,换做是谁,只怕也难心由自主。
沈平克制地挪开视线,看向远山日落。
崔漾斟酌片刻,开口留他,“你若肯留下,朕在上京城给你建一座工造院,矿、药材、匠人随你取用,不拘你自由,也不拘你具体做什么,你想研究什么便研究什么,朕说到做到。”
她言语诚挚,是真正礼贤下士的君王,眸光却清正,不参杂质……将来她会有皇后罢,沈平深看她一眼,别开了视线,“不了,仗剑走天下方才是我沈平,陛下若有需要的东西,叫兄长传信与我便是。”
“陛下亦不必担心,游侠以武犯禁,大成一日是你为帝,我宗门便听令大成调遣一日,你多保重。”
崔漾知他去意已绝,笑了笑,未再强留,温声道,“你兄长再有三日便到了,你与他见过面再走罢。”
方浩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可是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这显然是一个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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