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天最后一场雨的时候,满仓回到了农场。
一个多月来,满仓寻遍了省城及周边县、乡、镇,还是没有寻到一丝巧珍的踪影。
无奈,他只好去省电视台、报社等媒体打了寻人广告,花光了身上的三万元钱后,只好打道回府了。
坐了一宿的火车和三个小时的客车后,傍晚时分,满仓终于在农场场部下了车。
没有找到巧珍,满仓这一路上都在想着见到宽宽该如何应对。
果然,刚一进父母家门,宽宽看到满仓身后再没有人跟进来,一句话没说便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铁嫂也扭身走进里屋默默哭泣着,直到听说满仓在省电视台、报社等媒体都做了寻人启事广告,一家人的心才稍稍好受些,铁生的脸也舒展开不少。
先前铁生指示老伴害巧珍,是怕疯疯癫癫的巧珍影响儿子一生的幸福,可现在巧珍的病也好了,这些年还为自家养着孙子,也算是铁家的恩人了,何况,巧珍懂事、能干,若不是当年她爹娘势利,早就是铁家的儿媳妇了。
所以,铁生现在倒也是真的希望巧珍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满仓在父母那和儿子亲热了一宿后,第二天一早便坐早车赶回了牛村。
村里这个时候正是奶牛出村食草的时候,陆陆续续的牛群边在人们的吆喝声中慢腾腾地向村外走着,边心安理得地撒下一路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粪便。
在外呆了一个多月,满仓还真的有些不适应了这些牛粪散的气味儿,他蹙了下眉头,忍住了想捏鼻子的冲动,边与路上的人们打着招呼,边惦着脚尖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粪便中走过。
好在现在已是深秋,牛粪落地不久就被已经探头探脑的料峭寒风驱散了热气,气味便也因此减弱了不少。
估计再有五、七天,村外的野草就枯萎了,牛群不用出村了,这村里的景观和这路上的状况也就会改变很多了。
满仓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进了牛村深处。
满仓进村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根叔要钥匙。
一个多月未见,老根叔见到满仓似乎也很高兴,胡子一翘一翘的,边颠吧颠吧地招呼满仓坐下,边询问找寻巧珍的情况,这让满仓一个多月前对老根叔产生的种种猜疑和恐惧登时云消雾散。
是啊,那些事情哪里会是老根叔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能做出的呢?
满仓拿到自家的钥匙,匆匆忙忙回家打开了家门。
一个多月了,还好,家里一点潮湿霉的味道没有,看样子老根叔真的很上心,满仓心里便又生出了几分感激。
放下身上的背包,满仓疲惫地坐在床边,正要躺下休息休息,可头一挨枕头的瞬间,突然现床单上有几个巴掌大小的印记。
印记是隐隐约约的,冷丁一瞅,像织在床单里的暗花,但细一看,又像是浮在暗花之上。
满仓觉得很奇怪,便趴下仔细看去,这一看,不仅又惊得头倏地竖起!
床单上,分明是几个手掌的印记,瘦瘦的、长长的女子的手!
满仓想起印在老树白衫上的女人黑手,忽地一下起身站起,一步步向后退去,最后终于夺门而出。
满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老根叔家,气喘吁吁地对老根叔说:“手,女人的手……”
老根叔跟着满仓来到家里,趴在床上看了半天说:“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是你眼花了吧?”
“没有,我怎么会眼花呢?”
满仓说着,一下想起应该是老根叔眼花了,所以才看不见。
想到这儿,满仓一下泄了气,本来他找来老根叔是想让他帮着分析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可现在再怎么说老根爷也是看不见,看不见事情在老根爷那里就等于不存在。
满仓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悻悻地让老根叔回了家。
可满仓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老根叔一走,满仓就给父亲拨去电话。
满仓跟父亲说自己在村里住很孤单,想请父母带宽宽过来住几天。
满仓想,若不是岳母申敏把着儿子小涛不撒手,他会把小涛也接回来住些日子,好好驱驱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