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禀大帅,大王有令,着大帅即刻尽起左营兵马前去救援右营!”
瓦岗军左营中军大帐中,方才刚勉强整顿好军伍的李密一身甲胄地端坐在文案后头,正打算与紧赶了来的诸将们商议下行止,就见一名传令兵已是急匆匆地从外闯了进来,一个单膝点地,高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李密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脸色阴沉沉地,根本没理会那名传令兵的禀报,仅仅只是不耐至极地挥手冷哼了一声,便将其赶了开去,双眉紧锁地环视了下帐中诸将,嘴角抽搐了几下,却又犹豫着不曾开口言事,显然心中顾虑颇多。
“大帅,还请您尽快发兵,迟恐右营有失。”
这一见李密迟迟不肯下个决断,副帅徐世勣可就有些稳不住神了,赶忙从旁站了出来,紧着进谏道。
“不妥,如今正值暗夜,敌情不明,须防有诈。”
徐世勣话音方才刚落,就见王伯当已是昂然而出,高声提出了反对之意见。
“伯当过虑了,此乱必是张须陀部溃兵所为,兵马断不会多,右营无备,故而方会遭劫,我左营大军一去,定可歼此残敌。”
徐世勣眼下虽刚调拨归李密管辖,可忠心的对象却是翟让,自是不愿坐视瓦岗寨的老底子部队遭受重挫,这一听王伯当如此说法,眉眼当即便竖了起来。
“唔……”
李密根本就不愿去救援左营,真有心的话,早在先前整顿好军伍之际,便可趁势发兵了的,之所以玩聚将商议的把戏,不过只是找借口迁延不前罢了,可这一听徐世勣如此分析,他的脸面可就有些挂不住了,支吾了一番,似有欲言状,可到了底儿,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快,吹号擂鼓,都给老子全力喊起来!”
瓦岗寨左营外不远处的桑树林中,刘彪正自紧张地注视着一支点燃的清香,待得见香头已燃到了最末端,猛地便站直了身子,一挥手,高声便下了令。
“呜呜……咚咚……杀啊,冲啊……”
刘彪的将令一下,四十余名大隋官兵立马便齐齐发动了起来,驱策着两百余瓦岗军降卒又是吹号,又是击鼓,又是狂喊地闹腾开了,尽管人数不多,可声势却是闹得极大,当即便令正自紧张戒备的瓦岗军左营将士好一阵的大乱。
“不好,有敌来袭,众将听令,即刻各归本部,严密戒备,未得本帅之令,不得出营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中军大帐中,李密正自头疼着该如何推脱救援任务呢,这一听外头动静大发,哪还敢再玩甚聚将商议的把戏,赶忙一拍文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诺!”
听得李密这般下令,诸将们自是都不敢稍有耽搁,齐齐应诺之余,各归本部去了,至于先前坚持要发兵救援的徐世勣么,虽略有迟疑,可到了底儿,还是不敢强行违抗军令,也就只能是无奈地作了罢论……
“阿爹,挡不住了,快走,快走!”
瓦岗军兵虽多,可骤然遇袭之下,军心本就不稳,再加上单雄信这个亲卫军主将已然落败而逃,士气更是低迷不堪,哪经得起张君武与罗士信这两位绝世勇将之冲击,很快便被杀得接连败退不已,一见情形不对,翟弘的长子翟摩侯可就吃不住劲了,慌乱地策马冲到了其父的身前,一伸手,将翟弘拽上了马背,一溜烟地向桑园镇方向逃窜了去。
“放火,烧!”
瓦岗军原本就已处在了彻底溃败的边缘,再一看己方主将都逃了,又有谁还肯再拼作战的,一窝蜂地便全都逃了个精光,张君武见状,也没急着去追杀乱兵,而是紧着下了纵火之令,自有几名手持火把的士兵冲上了前去,将翟弘的中军大帐引燃,火借风势,很快便烧成了个巨大的火炬。
“吹号,命令各部即刻向我靠拢,急速穿营而过,不得恋战!”
大杀了一阵之后,瓦岗军的右营已是烧成了火海,九万之众死的死、逃的逃,偌大的军营中,活着的已没剩下多少,回归虎牢关的通路已然打开,张君武也自不敢再在此处多呆,一声令下之后,号角声便即凄厉地暴响了起来,原本正在各处烧杀的隋军各部立马闻令而动,飞速地向张君武所在处汇聚了过去,一路狂奔着冲出了敌营,就此遁入了暗夜之中……
“撤,快撤!”
瓦岗军左营外的桑树林中,第二炷香也已燃到了尽头,一见及此,刘彪可就不敢有丝毫的迁延了,一声招呼之下,率部便冲出了桑树林,绕过敌营,一路向虎牢关跑了去,至于那些早先抓来的瓦岗军战俘么,刘彪连看都不曾再去看上一眼。
“大帅,中计了,营外只有小股敌军在虚张声势!”
左营大帐中,李密正自眉头紧锁地来回踱着步,冷不丁却见徐世勣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一开口便令李密双眼瞪得个浑圆无比。
“什么?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李密其实早就猜到营外的敌军是在虚张声势,只不过出于自身的野心,他故意在装着糊涂罢了,这会儿听得徐世勣语气不善,赶忙装腔作势地嚷了一嗓子。
“回大帅的话,营外只有四十余敌,挟持了我军之战俘,以鼓号乱我军心,如今贼已退去,然,必走不远,此时追将上去,尤有可为,还请大帅下令,末将愿率部为之。”
徐世勣倒是不曾出言责怪李密,有的只是遭敌戏弄的羞恼,一心要扳回一局,这便紧着出言请战道。
“好一个虚实相间之计,敌军主将深具谋略,实劲敌也,某料其必还有后手,此际若是去追,却恐再中其伏兵之策,还是先稳稳再看也罢。”
听得徐世勣这般说法,李密倒是心动了,可转念一想,又不免担心会中连环埋伏之计,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拒绝了徐世勣的提议。
“……”
见得李密如此之固执,徐世勣也就只剩下苦笑的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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