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踏实,李秀玲贤惠,虽然大壮他爹走得早,但这个家原本应当是幸福、和谐的,尤其后来又添了乐乐。
然而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她觉得这一家子的人,彷佛都浸一个粘稠腐烂的漩涡里,慢慢的往下沉。
她慌乱、愁苦,凭着本能想要抓住些什么能维持下去的东西,至少是维持吧。
可老赵的事又重重在她心头踏上了一只脚。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周向红甚至想从未认识过老赵,那样,也许他还会活着,也许会认识另一个人,安度晚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逝者已矣,徒余生者悲。
想到老赵,她又想起大壮他爹,而后是大壮……这些天她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有个想法在翻腾,漆黑如墨。
难道,是自己克了他们……几声敲门声把她从沉思中惊醒。
不可能是李秀玲回来了,她有钥匙,从来都是自己开门。
也不太可能是跟拆迁有关的什么人,这段时间他们都很巧妙的避开了自己家。
周向红知道,人家有登记的,在一干群众堆里,如今自己家算是配合政府工作的积极分子,就连砸玻璃都不会误伤到自己家。
她疑惑着,还是走过去,贴着门问了一句:“谁啊?”
“是周向红家么?”
门外的男声略有些闷:“麻烦开一下门,有个朋友托我来转告一些关于赵振平老先生的事。”
听声音是个陌生人。
她趴在门上又听了听,外面静悄悄的,那个男人说完话就再没出什么声音。
周向红原本是不想开门的,但赵振平三个字让她乱了心神,赵振平就是老赵。
关于他的事,无论是什么,似乎也都不适合隔着门让人在楼道里说。
手鬼使神差的按在了门锁上,等到她回过神来,门已经开了。
周向红忽然觉得不妥,连忙又想把门关上,但一只宽大的手掌已经伸进门缝,牢牢的抓住了门边。
而后,门被拉开了,一个肤色有点黑的胖子一步就迈了进来:“嗯,看来是没找错人家哈……”
胖子大约四十左右,长的五大三粗,大脸盘双下巴,腆着个烧锅一样凸起的肚子,穿一身花里胡哨的半截袖和大短裤,胳膊下夹了个黑皮包,呼吸间出一种轻微的嘶嘶声。
周向红诧异的伸手拦了一把:“哎哎,你谁呀?……你怎么就进来了?!”
胖子没搭腔,只是自顾自的往里走,周向红伸出来阻拦的胳膊,对于这胖子的体重和力气而言轻飘飘的,彷佛丝毫起不到什么作用。
后面还跟了个梳着板寸头的男人,也就二十多岁,黑背心大短裤,一身腱子块儿,跟着也进来了,歪着脑袋看了周向红一眼,说不清是个什么眼神,从嘴边“嗤”
了一声。
周向红一把抓在他的胳膊上:“你们是谁啊,我没让你们进来!”
板寸头一抖肩膀甩开了她的手,探头探脑的也走了进去,四下张望了几眼:“强哥,这家可够穷的啊!”
周向红哎了几声,见没人搭理她,不得不转身跟着走进屋。
她倒留了个心眼,只是虚掩上房门,并没有锁。
胖子走到客厅墙边,往椅子上一坐——那椅子立刻嘎吱一声——呼出口气儿来:“大姐,门关上吧,外边再没人了。
咱要说的事儿,估计你也不能愿意让邻居听见。”
周向红站住,硬着头皮答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就这么说吧,我家爷们一会儿该下班了……哎你别过去那屋!”
板寸头硬是顺着卧室门缝往里瞄了瞄,又抻头往厨房看了一眼,这才转过身来,抱着膀子斜靠在墙边上,面色不善。
胖子把夹着的包拿下来,丢在一旁桌子上,翘起二郎腿,又从裤兜里掏出盒烟来,先自己点了根,又甩了一根给板寸头,等到他也点上,这才吐出个烟圈,上下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就是周向红吧……兄弟我也不是让人忽悠大的,你家哪还有什么上班的爷们了。”
窗户是开着的,虽然风不大,总算能流通起来,把屋里的烟气带出去。
但周向红的汗,却一下子怎么也干不下来了。
她语气里多了一丝颤抖:“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有话快说!”
方浩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可是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这显然是一个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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