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泛在墙上用指甲画了七条竖线,苏湛在家里撕了七张日历,苏军这才和缅共打成了协议——小孟捧没有退,让出另外一个地方,同时,缅甸泰国老挝政府向联合国施压请求台湾当局撤回军队的人数也锐减到原来的四分之一。
第八天早上,苏湛醒来的时候去接苏泛的队伍早就出了。
因为欣喜和激动,还有被人抛下的怨念——他父亲早就答应了那天要带他一起去接苏泛回来的。
勉强接受哄骗的某人这才肯穿了鞋子上桌,只不过度和饭量之大,让伺候这位小爷的几个人终于放宽了心,二少终于不再是吃猫食了,别大少没回来,他们再把二少给饿坏了。
钟意映瞧着埋头吃早饭的小儿子,想着苏泛终于是平安无事回来,压了几天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她知道苏湛的心里不好受,她又何尝不是?已经不记得上次正常睡眠时间是什么时候,昨晚十二点才躺下,一点多接到消息,略略安心了点,这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可四点多又醒了。
苏泛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却是她亲手从街上捡回来的,一晃眼也养到这么大,长得如此好。
所有缅北国民党军官将领的妻子甚至陈宜兰都不解,还有人甚至背地里议论她傻——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的孩子,苏将军都丢了,你捡回来作甚?这不是明着给自己添堵,给亲生儿子添麻烦么?钟意映不是圣人,倘若没有苏泛的母亲,她和苏正刚可以堪称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典范,相互倾慕在一起,丈夫专一挚爱而体贴,迟来的儿子可爱机灵,除了回不去生长思念的国度,她的生活简直就是完美。
然而有错的人是大人,不是孩子。
钟意映始终忘不在街头偶遇小小的苏泛,明明缅北的缅甸小孩子俱是光着脚丫子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在街上乱跑着。
但是同样光着脚丫、瘦骨嶙嶙的苏泛看起来完全和他们不一样——白皙的小手小脸,像是被蒙了灰尘的明珠,光着的小脚看得让人心疼。
他还剔着小光头,眼睛显得特别大和明亮,惴惴不安地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苏泛是从对面街冲过来的,在他们快要上车之前,这孩子聪明记性好,大抵还是记得李副官,一把抱着李副官的大腿,她记得苏泛讲的第一句是——您是不是李副官?我阿妈死了,我要见将军阿爸,我想跟着阿爸,不然我也会死。
就冲这句话,她就知道,她不能丢下苏泛。
钟意映小时候接受的是中式教育,可大了是出国留洋的,接受的西式教育。
对于中国男人一妻多妾的方式完全无法赞同,对于丈夫的背叛也是又惊又怒又伤心,然而对着比苏湛大不了多少的苏泛,她狠不下心。
钟意映忍着伤痛将苏泛带回家,不顾这孩子亲生父亲的反对,她知道苏正刚是个刚硬不屈的,换句话是也是个心狠的,她不再管,没有人会管。
她记得自己给苏泛洗了回家后的第一次澡,到处流浪的小孩子身上是各种各样的伤痕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她给苏泛穿了回家后的第一套衣服,那孩子想是没穿过如此齐整干净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生怕弄脏了。
她没想到苏泛居然还没有名字,那个时候自己的儿子已经郑重其事地被取名为“苏湛,字子深”
。
钟意映亲自替他取名为“苏泛,字子渊”
,她希望让人一看这名字,就知道他们两个是好兄弟。
泛一字取自“泛舟”
一词,钟意映想着苏泛这一生不再受苦,犹如泛舟江上一般安逸自如。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护这孩子周全,甚至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陷他于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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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湛到了医院的时候,一下车不管不顾后面跟着的大人们,是小跑着进医院的,医院里头早就有他熟悉的苏家的近卫队在,只不过这一着急居然忘了,自己根本不知道苏泛住在哪个病房。
后面赶上来的周丰年气喘吁吁地让几个近卫队的士兵看好苏湛,“我的小祖宗诶,二少爷,您跑这么快干什么,这医院里头鱼龙混杂的,您要是再丢了怎么办?”
苏湛撇撇小嘴,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怎么走,只好冷着小脸命令道,“我要去看阿泛,你咋那么多废话呢,快带我去。”
钟意映带着人也从后面赶上来,某个火急火燎的小家伙这才安分了下来。
苏正刚将医院住院部最高层的高级病房都包了下来,苏泛的病房在最靠里头那一间,他也等不及被牵着手走过去了,甩开他老妈的手直接就跟小子弹一样地往前跑了。
钟意映见这层楼里都是自己人,倒也不再拘着苏湛,让孩子自己去了。
想来经此一役,苏湛是真的长大了,他和苏泛也能成为真正交心的亲兄弟。
苏湛跑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先是看到了他老爹宽大的背影,正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因为背影太过宽大甚至还将苏泛给挡住了。
只听见他老爹倒是从未有过的温言和语地说道,“哪里要是痛的话一定要说,先吃些清淡的粥,等好了回家了,再让你大妈给你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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