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来生,只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深夜,皇城里丧钟大鸣,如同一枚巨石投入湖里,荡起阵阵涟漪。
皇城附近的几座大宅相继亮灯,而安定侯府的内院,妇人一下从床上坐起。
她先是侧头凝听,然后猛地撩开帐子,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显得尖细:“快来人啊!
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夫人。”
一名仆妇疾步入内,神色惶惶,“皇后娘娘,薨了!”
床上的妇人小周氏,是沈潆的继母,也是亲姨母。
此刻,小周氏保养得宜的脸上表情变幻,看不出喜怒,只抓着那妇人的手臂问道:“真的……没了?”
妇人沉重地点了点头:“中宫来报丧的人刚走,原以为皇后能撑过年关,再给我们些时日筹备周全,怎想到如此突然……”
小周氏听罢,赶紧下了床,攥着手在屋中来回疾走。
忽然,她转身吩咐妇人:“你去把浵姐儿和侯爷都叫起来,我们这就进宫。
对了,叫他们服缟!”
“夫人,您这是要……?”
妇人不解,但马上回过味来。
按制此时进宫并不妥当,但继后人选还未定下,皇上春秋鼎盛,中宫之位不会虚悬太久。
蒹葭宫那位徐昭仪是得宠,可徐大人毕竟是低等行伍出身,哪怕官位做得再高,徐家的家世都配不起长信宫的尊位。
小周氏显然想为亲生女儿搏一搏。
不久后,小周氏带着儿女入宫,一路从丹华门嚎哭至长信宫,几近晕厥,数位宫人轮流搀扶,闹出的声势极大。
长信宫前立起白幡,宫人全都服缟,跪伏在殿前哭丧。
这座大半年无人问津的宫殿,仿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随后天子驾临。
这位正值盛年的天子,面容英俊,身形瘦削,连投在地上的影子都带着几分冷冽和威严,所到之处,宫人噤若寒蝉。
裴章落坐在凤床边,借着床边一盏宫灯,望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妻,脸上冷凝着,久久不语。
玉屏跪在帐外,浑身紧绷,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你不是告诉朕,御医说可以撑到开春?这是怎么回事!”
帐中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含着几分怒意。
“奴婢不知。”
玉屏颤着声音回答,“娘娘突然就……根本来不及通知您。”
裴章沉默,殿内犹如漫漫长夜一般寂静。
从前他来长信宫,大多时候也像这样寡言,沈潆亦不曲意逢迎,俩人往往相对而坐,半天都不说话。
上回两人因为徐蘅的事大吵一架,那之后,他再未来过。
倒不是他存心冷落,而是西北换防,他启用徐蘅之父徐器,想让其取代靖远侯镇守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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