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睡了过去——闭上眼睛、昏迷、晕倒、人事不省,总而言之是哪种状况我也不太清楚。
然而在一片朦朦胧胧之中,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正趴在某个人的后背上,走过了既安静又漫长的一段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重新恢复了清醒。
非常清醒,我甚至能敏锐地闻见漂浮在周身的灰尘的味道,以及久不见阳光而隐隐霉的气味。
我睁开了眼睛,望见一片黑色的、高高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悬着一盏灯光微弱的吊灯,孱弱的飞蛾围绕着灯光飞来飞去,就像一堆挥之不去的苍蝇。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身体的反应度已经擅自代替大脑率先做出了反应——我看见了吊灯的微光,听见了旁边某个人的呼吸声。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怀里,明明没有清楚的记忆,但我仍旧在那个地方摸出来了一把小刀。
我用小刀射穿了吊灯里老旧的灯泡,灯泡炸裂的一瞬间房间里的所有光芒顷刻间熄灭了下来。
那道呼吸声出现了细微的停顿,显然对方的反应度也相当灵敏。
在一片黑暗中,我悄无声息地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如同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事先藏在里面的糖果一般简单,对方不加掩饰的呼吸声在一片黑暗中就像刻意引人注意的警报器一样。
我抓住了他。
我抓住了这个人,将其狠狠地掼在地上,他的身体在地上出一道闷响。
趁此机会,我掂量了一下对方的体型——身体很结实,但不算太沉,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大概是个还没成年的男性。
我从上方压制住了他的动作。
我骑在了他身上,一条腿的膝盖压在他的手腕上,另一条腿则踩住他的手掌,与此同时,我用一只手掐住了他那细细的脖子,食指跟中指并起来戳中不断跳动的动脉。
“不要动。”
我说着,在黑暗中,轻车熟路地摸出绑在大腿上的短刀,将刀尖抵在了身下这个人的额头上。
话音刚落,我就微微一愣。
因为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冰冷、年轻,我像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一样。
对方似乎根本没把我的威胁当成一回事,肆无忌惮地活动着手腕,仿佛是在挑选伺机反击的角度。
他用同样年轻的声音说“哦?你倒挺精神的嘛,哪里像个快死的人了。”
我没有出声音,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
对方像是被压制在下的局面有所不满,试图引起我的注意“喂,你不动手了么?你不继续攻击的话,我可就要动了!”
“……请不要动。”
我轻轻地说。
我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将刀尖从他的额头上撤开了,不过也就悬在他脑袋上大约一寸的距离,想要刺下去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我俯下身体,朝他的方向凑近了一点,与此同时继续开口说道“我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
对方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出了犹如被人掐住脖子——实际上也是如此——似的声音“……啊?!”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道门锁转动的声响,紧接着吱嘎一声,老旧的房门被人推动了,外面的光芒随之照射了进来。
明亮的阳光照进了一片漆黑的房间里,这里面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无处可躲,当然,我身下的这个人的相貌也是。
这个时候我才看出去他的模样,正如我所料,他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男性,大约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蓝色的眼睛,赭红色的短,面容白皙,是一种介于美丽和英俊之间的长相。
伴随我的凑近,从我耳边垂下的、半湿半干、如海草般纠结缠绕的黑色长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梢正好轻轻扫在了他眼睛下方的位置。
这似乎使他感觉到了某种怪异和不适,他表情僵硬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