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梁的西南驻军,已经牢牢封锁住了草群山所有出口,山脚下的村落亦被清空。
黄武定禀道“末将在接到王爷密函后,便火改道前来定风城,埋伏于山道两侧。
前日午时,叛党果不其然冒了头,只可惜此处地势险峻,双方短暂交战后,我军只斩杀对方三百余人,另有俘虏二十名,其余残部则是跟着雷三,又躲回了山中。”
季燕然看着地图“数量。”
黄武定答“约八千。”
八千个熟悉山地作战、穷凶极恶的歹徒,擅制暗器,还擅制蛊,散落在茫茫崇山峻岭间,不算好对付。
季燕然又问“芙儿的下落呢”
“也在山中。
据俘虏供认,雷三待她不薄,甚至还有个老妈子伺候着。”
“不到最后一刻,他应当不会动这张保命符。”
季燕然吩咐,“去找一些熟悉草群山的本地乡民来,越快越好。”
这座大山背靠定风城,城中有许多靠山吃山的柴夫、猎户与郎中,都对地形极为熟悉。
这十几人来到军营后,被黄武定分别安排至不同的帐篷中,看着一张大地图,仔细回忆一遍山中哪里有沟壑、哪里有溪流、哪里有悬崖,算是个费脑筋的烦心细致活,不过百姓倒都极为配合,一是因为酬劳丰厚,二则雷三残部在南下逃亡时,抢掠了不少沿途村落,更可恶的是,此等悍匪居然还敢自称是玄翼军旧人,实在该杀。
趁着众人还在绘制详细地图,季燕然又去了一趟操练场,其实就是草群山下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将士们列着整齐方队,正在两两对垒。
负责操练的小统领名叫黄庆,土生土长的西南人,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威名赫赫的萧王殿下、战无不胜的大梁将军,心中自是激动“末将参见王爷”
“免礼吧。”
季燕然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怎么脸色通红,是高热还没消退”
旁边有个不怎么知道礼数的糙汉老混子,闻言笑道“他这是见到王爷太激动了,不仅脸红,手心的汗也快滴到了地上。”
黄庆狠狠瞪了一眼那兵痞,呵令他继续回去操练,又继续结结巴巴道“末将久仰王爷威名,一直就以王爷为人生榜样,今日得见,心中自是激动,末将没得瘟疫。”
季燕然笑笑,边走边问“都久仰了些什么威名,说来听听。”
“是。”
提到这个话题,黄庆立刻便兴奋起来,从萧王殿下第一次出征,跟随老将军大破敕儿营开始,到孤身冲锋破騩山,再到后来大大小小十几场战役,全部张口就来,说到激动时,更是声音嘶哑,看向季燕然的目光哟,情真意切得很。
周围其余几名边防兵,与黄庆关系不错的,此时也是哭笑不得,看不下去了。
便在季燕然耳边小声道,王爷莫怪,阿庆平日里说起王爷时,也是这副手舞足蹈的激动模样,他是真心实意仰慕王爷的,并非贪图好前程来拍马屁。
黄庆继续道“我爹当年就是给玄翼军煮了几天饭,才知道原来男儿一入军营,便会脱胎换骨,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他腿瘸当不了兵,便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看你年纪轻轻,便已当上副统领,也算没有辜负家人期待。”
季燕然又问,“当年卢将军在西南时,你父亲是厨子”
“是。”
黄庆道,“当时军中人手不够,所以征用了不少乡民,我爹烧得一手好菜,还给卢将军卤过野鸡。”
这句话说得颇为炫耀,周围人都听乐了,黄庆自己也笑,继续说着琐碎旧事。
季燕然带着他,二人一道登上高处,看着远方山林深深,绵延不绝的绿意被金色霞光所笼,树影随风轻晃着,宁静平和。
季燕然突然问他“你怎么看待此番野马部族叛乱”
黄庆微微一愣,像是有所犹豫,只是还未开口说话,季燕然便又加上一句“本王要听真话。”
“是。”
黄庆低头,“在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军中与民间多有传闻,说野马部族只是想为卢将军求一个真相,却遭到朝廷大肆追捕与屠杀,所以心中难免略有不平。”
说完又赶忙补一句,但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野马部族不是什么好东西,先有巨象之战,后又在滇花城作乱,逃亡时更抢掠了不少沿途村落,行径同当年玄翼军剿灭的那些悍匪一模一样,哪里来的颜面自称是卢将军旧部
他继续道“而且我听黄统领说,瘟疫也是他们弄出来的。”
“是,不过为免百姓恐慌,为免他们在知道真相后,因惧怕再被下毒而不敢正常饮食,只能委屈西南驻军,暂时担了这传播瘟疫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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