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栎四十岁左右,油头肥脑,瞎了左眼,绑了一块黑布遮掩,远看像脸上打了补丁。
黑风舵的大小事务,一般都由他协助苏云管理,而且分舵的活动银两,也都是他出的。
见苏雨火,他狡辩说:“禀副舵主,袁保中当时站的位置,正好处于火炮射程范围,而且角度最佳,机会千载难逢,舵主也让我们开炮,我只是听从命令行事。”
听他这么一说,苏雨怒气未减,把长刀架在王庭栎的脖子上,朝他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炸伤了我姐姐,万一她要有什么闪失,我一定让你偿命。”
王庭栎现苏雨真的动怒,转移话题说:“我对两位舵主忠心不二。
现在袁保中已让人把袁寨围得像铁桶一般,不出三天,寨里就会断水断粮,兄弟们就会被活活饿死。
二小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利用父亲苏天福的名义召集捻军残部后,一直是姐姐苏云和王庭栎负责舵内的事,这些年姐姐一直对苏雨呵护有加,她就是一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临阵退敌方面,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王庭栎这么一问,苏雨心里慌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放下刀子:“这…依你之见呢?”
王庭栎说:“马上把袁家老小全部灭口,连夜拼死突围,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然,等明日官府的援兵和红衣大炮一到,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苏雨惦记着姐姐的安危,说:“不行,那样我姐姐就更危险。
我看袁保中很在乎郭老太太,明天拿她把我姐姐换回来,再从长计议。”
“都火烧屁股了,你还只顾姐妹之情,寨里可只有两百多位兄弟,他们的身家性命怎么办?”
王庭栎大怒,拂袖而去。
此时,回到项城客栈的袁保中也一脸无奈,长吁短叹。
他这一生跟捻贼大小百余战,几乎没失利过,多亏了宋骁飞,这次他才大难不死,但家人在贼人手里,强攻投鼠忌器,偷袭也没有藏身之法,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宋骁飞打了一个哈欠,看到袁保中脸上愁云密布,上前问道:“父亲,袁寨可有什么薄弱地方可以先行突破?”
“慰亭,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去休息吧。
这些寨门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六个炮台的地理位置极佳,在四周一两里的范围内没有死角,强攻的话必然会死伤惨重。”
袁保中答道,“除非让驻守项城的官兵送来红衣大炮,将袁寨的六个炮楼都夷平,我们再强攻,还有胜算,即便这样,也要战决,否则袁家人就危险了。”
宋骁飞问:“什么非要用红衣大炮?”
袁保中说:“红衣大炮是朝廷最先进的火炮,射程可达五六里地,威力惊人,长于攻城,只是驻守项城的宣慰使司佥事王守坚这个人,一向贪生怕死,未必会派援军。”
宋骁飞说:“事不宜迟,请父亲赶紧修书,我去试试,连夜赶往王守坚的兵营求红衣大炮来援。”
城南二十里,乌云笼罩了明月,大地一片漆黑,一座清兵驻扎的营地寂静无声,除了打更巡夜的兵勇,其他人早已进入梦乡。
宋骁飞怀揣袁保中的拜帖,骑了一匹黑马,赶到驻守项城的宣慰使司佥事王守坚府外,拿起棒槌“咚咚”
敲响了门旁的牛皮战鼓。
王守坚正搂着小妾打呼噜,睡得酣甜,半夜被急促的战鼓声吵醒,很不高兴,半天才和幕僚吴友兰来到客厅见宋骁飞。
宋骁飞看了一眼王守坚,他是个赳赳武夫,一条又黑又粗的辫子缠在脖子上,虎背熊腰,浓眉大眼,身着清廷的戎服,脚下战靴,腰胯一方鞘军刀。
吴友兰身材矮胖,挺着大肚子,眼睛眯成一条缝。
听宋骁飞说完,王守坚面露难色,推辞道:“朝廷有规定,地方武官要调动兵勇,需要向总督大人报告,送信的官差一去一回,快的话天,慢的话十来天时间,你回去等我消息!”
宋骁飞说:“大人今夜要是不兵相救,我的家人出事,我定将告到朝廷,追究你的渎职之罪!”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竟敢恐吓本官!”
王守坚怒了,叫两兵勇将宋骁飞拿下,拉出去打二十军棍。
宋骁飞一看王守坚不讲道理,便迅反击,将两位兵勇打倒,撤身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