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海兰来看望永琪,好不容易见上了如懿,几乎要落下泪来:“姐姐这些日子对我避而不见,是在怪我害了永璜么?”
如懿对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思索不已,冷淡道:“你除去永璋,我无话可说。
可永璜,你原不必做得这样绝。”
海兰道:“姐姐都知道了?”
如懿看着棋盘上泾渭分明的黑子与白子,并不看她:“你去对皇上说了什么?你明明知道皇上最恨旁人觊觎太子之位。
杀人诛心,你的确很厉害。”
海兰凝神片刻,低低道:“永璜与永璋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不过让永琪在皇上面前提了明神宗的国本之争,说永璜自比长子朱常洛,埋怨皇上宠爱宠妃之子,皇上便信了。
皇上如此多疑,可是我左右不得的。”
“稚子天真,为你所用。
你提明神宗的国本之争,是暗指大阿哥自比朱常洛,埋怨身为父亲的皇上不喜爱自己,不肯立长子为太子,又偏爱宠妃所生的三弟,既有夺位之心,又有不孝之怨。
更算准了皇上同样也会疑心永璋会仗着生母宠爱生出夺位之心,让永璜忌讳。
这样一箭双雕,谋算人心,果然一丝不错。”
如懿清冷道:“只是你可知道,永璜自上次遭皇上贬斥,抱病在王府,已经一个月不能起身了。
他的福晋多次来求见我,希望我可以去宽解他,可我如此能够宽解?说到底,终究是我害了他。”
海兰分辩道:“我自然不是无意。
但姐姐是自己亲耳听见的,如今的永璜这样势利,早不是当年承欢膝下的幼童了。
他对姐姐不过是倚仗利用,姐姐又何必对他真心?”
如懿郁然长叹,摩挲着光润如玉的棋子道:“永璜到了如今的地步,固然是因为自小失母的缘故,也是因为他的境遇比别的皇子艰难许多。
他错在一意谋算人心。
可海兰,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海兰语气温婉,甚是推心置腹,神色却是冷然:“按姐姐这么说,宫里都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心,和我们并无不同,难道个个都是同类?我一心为姐姐,为自己,并不觉得这样是错。”
桌上的一盏清茶淡淡凉去,温润袅袅的茶烟也只剩下触手生凉的意味。
如懿缓缓道:“你固然没有错。
若我是你,也只会怪永璜轻易上当,不懂克己控制情绪。
成王败寇,输的人自然只有认命,没什么好说的。
可海兰,他毕竟是我疼过的孩子。”
海兰脸上浮上一层如烟般的失望与哀然:“姐姐,你爱过的男人或许有一日会为了别的女人厌弃你,你疼爱过的孩子有一日会为了自己的追求来利用你。
即便是我,也会用可能伤到你的法子来帮你帮自己。
姐姐,恕我直言,你太重感情,这会是你最大的软肋。”
如懿默然沉郁:“还好这只是我的软肋,不是你的。”
海兰缓一缓神,脸上那种柔软的气息渐渐散去,那样小巧温柔的面庞,亦能散出冰冷刺骨的决绝寒意:“姐姐,我不妨直言。
真正值得被器重的孩子应该是姐姐和我的永琪。
姐姐是永琪名正言顺的养母,以此为依靠,成为皇后指日可待。
这就是我的打算。”
她含着几许失落,深深拜别,“这是我和姐姐多年第一次生分吧?我知道姐姐还介意,不敢奢求姐姐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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