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特意选了个晚膳前的空档去了荣禧堂,进了厅堂,见屋内只留鸳鸯一个人伺候,紧走了几步来到贾母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嘴里直呼“老太太救命啊”
闭目养神的贾母被袭人这一嗓子刺激的一激灵,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手捂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才怒斥道“你嚎个什么没规矩的丫头。”
鸳鸯忙上前帮贾母顺气,也气袭人的莽撞,嘴里便不客气地说“袭人你平时行事最是稳重,今儿个这毛愣正光的是的什么疯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若是有个好歹,你担待得起吗”
袭人心急之下难免考虑的不周全,这会被鸳鸯一说才惊觉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这要是真将老太太惊出个好歹,不用别人,二老爷就能先扒了她的皮。
“奴婢奴婢知错,老太太恕罪,奴婢确实有重要事情回禀。”
贾母瞟了袭人一眼,见她急切的表情不似作假,看样子确实是有事儿,心里的恼怒就先去了三分,沉声道“说吧,什么事儿”
袭人眼神闪烁地看了看鸳鸯,支支吾吾的不肯出声。
鸳鸯哪还有不明白的,笑了笑道“老太太,奴婢去厨房看看晚膳备好了没有。”
说完见贾母也未反对,就退了出去。
贾母“这回能说了吧”
半盏茶后,袭人将来意交代个清楚明白,并希望老太太能看在宝玉的面上,对她们母子庇护一二。
贾母此刻的脸色黑沉如锅底,一个茶杯狠狠地砸在袭人身前的地砖上,啪嗒一声摔了个碎瓷飞溅。
“你好大的胆子”
这会儿贾母强压住心中汹涌的怒火,憋住了张口欲出的破声咒骂。
她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那种拎不清身份的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各种爬床,又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奢望着母以子贵,一飞冲天。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贱蹄子,想走捷径,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贾母就在心里设计出好几种处理袭人的法子。
她是待宝玉比别的孙子更亲些,也盼着宝玉日后子孙昌盛,可前提必须是明媒正娶的嫡妻所出名正言顺的孩子,这未婚整出一个婢生子算怎么回事
她不缺孙子,将来更不缺重孙子,还真看不上一个丫头肚子里的那块肉。
袭人机关算尽,算计着贾母对宝玉的偏爱,定是舍不得宝玉的第一个骨肉。
人越老就越念情,心肠也会变得柔软,最后势必会给她们母子一个最好的安排。
没想到她的行为却是犯了贾母的大忌。
被贾母一呵斥,袭人更是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老太太,奴婢也是没法子,奴婢只是个伺候四爷的大丫鬟,实在是无力也不敢违背四爷的意思。
如今这局面,奴婢也不想的,可奴婢肚子里的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求老太太给奴婢指一条明路,奴婢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感念老太太的大恩大德。”
话毕,袭人就一个头接着一个头地磕在地上,出咚咚的响声,没几下她的额头便青了一片。
贾政和王氏二人过来时就看到鸳鸯缩着手站在了门前的回廊下,怔怔地瞧着墙角的一株腊梅呆。
荣禧堂里的动静她听了一耳朵,连猜带蒙大概也知道生了什么事儿。
心下不禁感慨袭人的大胆,这会儿她也不知道是该道喜还是同情。
这府里的人和事儿,太多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