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然欢快得站在锅子边上,一个大铁锅上头层层堆叠了被轧开的稻杆,现在正在用蒸汽杀菌顺便软化。
新鲜稻杆造纸出来的纸容易黄,但是居民们屋顶陈旧的稻杆经过长时间的风水日晒,稻杆含有的木素会缓慢分解,并且被雨水带走,这一批收回来的稻杆比之新鲜的稻杆颜色淡了许多。
直接用新鲜的当然也可以,但是夏安然想要达到一击惊人的目的,自然要做得越白越好,而且这些经过长时间使用的稻草本身纤维软化,更方便后续的舂捣工序进行。
如此也算是降低成本。
虽然看似很不错,但事实上这一批的稻草在此前的筛选过程中废了老大的力气。
盖在房顶的稻草免不了霉变、还会沾染着小动物的粪便,由于收缴自全国的稻草总量还挺大的,夏安然想着与其想办法处理这些东西,还不如舍去,于是便令人小心挑选。
筛选下来的稻草也没闲着,它们被堆叠在一旁,裹上枯叶、厨余等物再用泥巴封顶,点了个小火慢慢煨着。
正是烧火粪大法。
等到明火暗了,这些经过除菌和加快腐熟的“垃圾”
就会成为能够回馈田地的产物。
夏安然没同他们解释为何这般处理,也没这个必要。
他在这儿是最大的,又是从长安来的小皇子,纵然百般不解,也没人提出疑义。
唯一能干涉到他的三人自也不会为了小皇子这一番无关紧要之举提出意见。
蒸好晾干的稻草被木棍舂压成片状,再将成堆的纸片切成条化入水中来回翻搅,将纤维打的更细,只不过这样的纸浆不过是半成品,如果可以还需要在水中混入一些能够增加粘稠度的物体。
如此才能使纸浆纤维停留在水中而不会快沉底,但是这东西现在没有。
夏安然咂咂嘴,看着匠人们摸索着抄出第一张湿纸,随后贴在了已经准备好的铁板上头被烘烤加热。
松针刷从纸面上轻巧带过,确保纸张能够和铁板完全重合,这一切都是中山王此前说过的操作技巧,但唯有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
第一张纸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
成功是因为它成“纸”
了,失败便是因为纤维不匀称,刷子的刷痕方向错误,烘干的时候过了些有些焦,总之这若是放在后世是定然不会出现在店铺中的残次品。
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成功的可供书写纸张。
当中山王提笔在此纸上写下第一个字之后,这张染上清晰墨痕的纸书立刻在匠人们手中传开了。
匠人们颇为稀奇且惊喜得传阅,这些人当中曾经见过“纸”
的人不多,能够触碰到的更是没有,在如今那种用丝织品制造出的纸张目前还只是贵族间的玩物,并不曾在民间普及。
这些汉子们非常清楚这张被中山王叫做“纸”
的东西用的是什么材料,他们沉静在原来草也能做纸的震惊中,一时间都没顾及到在一旁的夏安然。
年轻的中山王摆了摆手,示意工头不必在意自己,他边悄然退出,边令人准备了好酒好菜来犒劳这些赶工的匠人们。
旁的不说,单说这编竹席就够折腾人的,粗细均匀,全靠匠人们一根根打磨。
好酒好菜和赏金当即激了匠人们的创造力,从第二天开始,这一处以简易砖瓦搭造出的匠房内便送出了一批又一批的稻杆纸。
工房自产自销的好处就是,质量不过关的重新打成纸浆都回炉重造,拿到夏安然桌案上的各个可称之为艺术品。
夏安然动动嘴,没好意思说其实他要求没那么高的,于是第一张火炕的图纸便被画在了这些纸上。
落笔后,夏安然现不知道为什么,在画土炕的图纸的时候,自己是以一种可谓驾轻就熟的姿态,只刷刷几下便将之绘出。
对于如此不寻常的情况,自觉自己应当只有理论知识的夏安然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是他天赋异禀。
这一种纯天然的,出自于记忆深处还有习惯为止的奇妙感觉,自然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他在之前有做过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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