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愕地看他。
宁烟屿的深眸中蕴藏笑意:“般般,我幼时先天体弱,是娘胎里带了不足之症,但也正因如此,自幼我便勤加锻身,拜师学武,这些年看得到功效显著,不然我让你捏一捏?”
捏,自然是不必捏了。
单看那起伏有致的线条就知道,这是一具强悍、坚硬,完美无瑕的男体。
师暄妍兀自心怀忐忑,想要再问,既是如此,当初为何又说要去养病。
饶是身在洛阳,师暄妍也听说过,这位太子殿下,从小就是个纸糊的,风一吹就倒,雨一淋就病,是个抱着药罐子生活的病秧子。
那时,她不知为何,总会留意长安那位殿下的风评。
也许小小的心里总是在想,这个殿下是个尊贵之人,如若他果真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将来成为一代明君,她的牺牲或多或少,也就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意义,她的一生,也就不会是全然无用可笑的。
只是那时候,长安传来的消息,不过是这位殿下又生病了如何如何的传闻。
师暄妍听了既恼怒,又不甘。
原来她从来没有与他八字相克,是他本来就病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在洛阳的苦刑,全是他带来的。
他才是她最大的灾星。
现在,这个灾星就在欺负她。
师暄妍有些着恼,他浑然无觉,唇齿嗫在她的耳垂上,辗转厮磨。
师暄妍受不住,身子微微颤抖,忽听他在耳边道:“太子妃,旁人都信孤病弱无用,只有你,你不能相信。”
她是他心仪之人,是他灵魂的眷属。
宁烟屿一次次苦思冥索,该如何得到这个小娘子的心,如何,让她眼底只能看得到他,倘若她能如自己喜爱她一般,也喜爱自己,那便是宁烟屿莫大之幸。
“你这样说,我更怕了……”
师暄妍呜呜着,这一次,有了想打退堂鼓的意思。
然而已经煮熟的鸭子,到了手,宁烟屿岂能让她飞走。
只是毕竟留有一段糟糕的回忆,宁烟屿不想把那梦魇重温一遍,难免带了几分小心,又听见她说“害怕”
,他便做了一些工作,试图令她放松,温声道:“般般,我药已经擦上了,听华叔景说,这药会缓解一些疼,只是若一会儿你还是疼,便狠狠地打我,我自是知道收敛。
这是治病解毒,不是旁的,一切以你的感受为要,相信我,可好?”
不怕郎君冷面无心,就怕郎君温柔款款,师暄妍渐渐地有几分招架不住,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这条路,又远又长,似无论如何也探不到头,汗水氤氲着,眼泪也簌簌地掉着。
哭得厉害时分,他过来,轻轻啄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柔声地恭维:“好娘子,你真好,你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可否试着再勇敢一些,无妨的,真的无妨……”
师暄妍其实将信将疑,总觉得自己其实没那么好,可他每动一下便在她耳边不吝赞美地夸着她,渐渐地让人有点儿心花怒放,那点儿不安和踌躇,也就慢慢消散了。
其实,某些时候。
他也很好。
太子殿下,并非是一个无用的郎君。
铜壶之中的滴漏逐渐地空了,不知到了是什么时辰,窗外的宫灯依旧摇曳,焕发着乳黄的光晕,值夜的侍女往屋子里送了五六回水,也来回折腾得精疲力尽,终于是得以被放过,一个个蔫头耷脑地抱作一团,叹息着太子殿下的磨人。
黎明来得不急不缓,当它喷薄着,吐出一口万丈的霞光之际,整个长安城,都在它辉煌绚丽的眼神中苏醒。
街衢复苏,走街串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行辕所在的忠敬坊僻静而安谧,徜徉在一片祥和宁静之中,没有任何人惊扰。
昨日太子留了口信,今日将休沐,将不于东宫或是率府上值,十率府各个心领神会,这些当初跟着太子殿下在羽林卫摸爬滚打的老兵,如今也一个个地因为太子殿下而开始思春起来,梦想着也有月容花貌的少女能与自己两情相悦结为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