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太子妃朱唇轻掩,眸泛讶色。
单说这婚事,封墨与昌邑县主看起来,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门当户对,年龄相合,连性情也有相仿之处,都开朗率直。
她虽不了解封墨,但也于宁恪这里,有过一些耳闻,听说他是个爽朗耿介的少年将军。
太子相才,如伯乐相马,大抵不会有错。
封墨怎会冒着开罪于皇室的风险,宁肯退婚,违逆圣旨,也不娶昌邑县主?
关于这一点,宁烟屿倒是想得透:“之死矢靡它。
封墨已有了心上人,不愿娶洛神爱那小鬼,也处清理中,无甚好奇怪的。”
宁烟屿挽住仍眸光困惑的太子妃的细腰,闭上了身后疏窗,揽她回到内寝,拨开洒金的帘帷,二人并头而坐。
被放落的帘幔轻曳,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太子殿下磁沉的嗓音也似跟着若即若离、时隐时现。
“封墨上月巡视河道,这月归来,身旁多了一个柔弱的侍女,他对这女史已经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好一副宁负天下,亦不负卿的丈夫气魄,对阿耶的圣旨,也敢违令不从了。
昨夜气得大姑母连夜告了御状,要惩办封墨一个悔婚不娶之罪,若非多事之秋,大战在即,封墨只怕很难逃得了牢狱之灾。”
怪不得,昨夜里刘府率带人来行辕,说是有要紧之事,亟请殿下入宫。
原是因为封墨悔婚,陛下龙颜大怒,要惩治他。
殿下入宫,是为了解救封墨。
“昌邑县主人在河东,若听了这消息,心下不知该多失望啊……”
宁烟屿却与她有不大一致的看法,长指拂开碍事的罗帷。
银灯的光焰葳蕤,照着那双如穹苍之上朗朗明星的眸子。
过于沉峻冷冽的气质,偏受光晕的暖调所调和,中和出一种举世绝伦的昳美来。
看得她有几许失神。
男子伏在她耳侧,低低地道:“由此观之,盲婚哑嫁并不牢靠,还是孤自己一日水濯三遍眼,终于擦得眼明心亮,第一次出手,就采撷到了长安最美的一朵桃花。”
她受不得这样的话,耳垂迅速地泛起了红,酥麻且发烫。
气息缠绵,话音甫落,太子殿下的薄唇便含着兰草的温馥,一点点含吮住了少女哆嗦不止的唇瓣。
她这具身子,已受他所调,变得与他怀有了灵犀,在他吻上来的刹那,便不受控制地染了情动。
只是少女的情动,来得更为含蓄、腼腆,身子软若轻水,轻轻一推,便顺流而下。
舳舻踏水,相约而至。
船尖劈开浪花的一瞬间,宁烟屿听到怀中少女饮泣幽若的声音,轻轻地吐在他的耳边,那是她今日应许过的一声:
“哥哥。”
湿漉漉的软嗓,在他心里,酿作了一场淋漓尽致的春雨。
于霎那,太子殿下眸光惊颤,撑在她身侧的臂膀,浮露出的青筋寸寸绷紧。
春水尽付,枉自东流。
第70章
齐宣大长公主夜扣宫门,大闹太极殿,扬言若不治罪封家,更难消心头之恨。
众人都知,齐宣大长公主做了一辈子的大媒,在她的牵线下,无数璧人结尾连理枝。
但到头来,到了自己的孙女这里,竟被人当众退婚,还带着他的羽林卫呼呼喝喝地打上了门庭,此恨不消,齐宣大长公主放言不若就此一头撞死在殿上。
她对圣人说:“阿弟,我一生不干涉朝政,这你是知晓的,我也知道这封墨是你与太子看重的能臣,要治他违抗君命,轻则都是流放,但,这豹子胆的小辈,竟敢当着我的面,说他不喜欢我家神爱。
这倒也罢了,我问他,到底是钟意何等模样的女郎,是谁家女郎不知轻重,敢抢昌邑县主的郎君,他竟回我,他看上的是他的侍女!”
一说到这儿,齐宣大长公主失了尊荣体面,气得恨不得倒仰,尖锐的纹花护甲掐了一把人中,缓过神来些许,大长公主终于在圣人的沉默之中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