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钦在回京的路上遭到了伏击,幸得高人出手相助,倒也不知道是跟了有多久。
对面的人是江湖人士,见形势不对,一个二个咬碎了毒药自尽,但幕后指使为何人,季钦本也不打算审问——
他此番回京触犯了谁的利益,那谁便就是买凶之人了。
他在边疆待了五年之久,京中物是人非,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个庶出的长兄这般忌惮他回来。
说起来多讽刺,母亲嫁时,侯府内并无通房、侍妾,父亲却有个比自己还长上两岁的庶长子。
季钦自认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边疆的风吹了五年吹得他血气还更盛些,就索性借着这由头将庶长兄利落地除了去了。
仇报了,恩也不能忘——那日援兵,是成宣帝的人。
这一跪,是当好好跪上些时辰。
成宣帝摩挲着手里的十八籽,似笑非笑地自上而下打量着季钦,过了好半晌,才笑道:“钧希赶路辛苦,起身罢。”
二人如今这般相对,若让个明眼人从旁瞻观,大抵是瞧不出来二人少年时曾还是共拥一条衾被的挚友。
那时成宣帝还是顶顶不受宠的皇子,被扔到了城外世家子就读的书院里,头都要抬不起来;季钦生母早亡,父亲又偏宠继母与庶兄,日子自也是不好过。
少年的挚谊崩裂在五年前,成宣帝步步为营、终登帝位,其间艰险自是难以言说,故而登位之初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屠了差点置他于死地的世家满门,但季钦站出来,要用一路从龙的功劳,换一反贼性命。
彼时二人在御书房对坐,成宣帝闻言,用盛着滚烫明前龙井的盖碗将季钦的额角砸得鲜血横流。
那个雨夜,盛怒和倔强对峙长达半个时辰,等到季钦额角的血滴满了前襟时,成宣帝松了口:“朕可以放他一马,但钧希,你此生不得再与他有任何勾连,若不然……”
成宣帝直直盯着季钦,没再往下说。
若不然,就还是会要了那人的命。
这道理,季钦省得,他木然点头,不言领旨,只说:“边境不宁,臣愿往戍土。”
这一走,就是五年,再次归来,就是这副成宣帝居高临下看他跪拜的模样了。
二人就京中布置谈了好些时辰,待到季钦要告退时,成宣帝突然面色复杂地开了口:“钧希,回侯府看看罢。”
季钦如今身居要职,成宣帝在离宫城极近的地方赐了宅子与他,何况他自己在京中也还有几处居所,侯府那腌臜地方他是当真不愿去,更何况,算起日子来,季钤的灵堂还摆着呢,没得上赶着沾惹晦气——
这时回去作甚?为那本就该死的季钤哭丧烧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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