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放下绣绷,干脆早些睡觉了。
她翻来覆去,知道江屿心里在介意什么,生气什么。
期初她嫁给他的时候,也是不情愿的,可看着他待自己的态度,她也尽量回应他。
有时候她甚至想,可能江屿还念着往昔的情分,会好好对她的。
可是她真的想得太好了。
在江屿看来,她当初背信弃义,之后又嫁给程瓒整整五年,心里如何没有疙瘩?
沈令善觉得有些压抑,心里有团东西堵着,想和他大吵一架。
犯错
之后的几日,江屿几乎每晚都回来得很迟。
沈令善等得困了便睡了,半梦半醒间,有时候能察觉到他上榻的动静,只是第二天醒来,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沈令善知道他心里介意什么,原本她也可以主动开口说这些,只是他这样冷淡的态度,倒是让她觉得无从下手。
魏嬷嬷便同她说:“国公爷对您还是有感情的,男人爱面子,夫人先服个软,事情就过去了。
夫妻间有什么事情不好说的。”
魏嬷嬷虽然向着自家夫人,可明白男人心里在意什么,偏生两人都是这样骄傲的性子,怎么都不能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听着魏嬷嬷的话,沈令善静静将新折的腊梅插到窗台的汝窑天青釉面花觚中。
她自然明白这个理。
昔日她在程家的时候,程瓒对她态度也是如此,那会儿她斗志昂扬,结果却是撞得头破血流才肯死心。
有了第一回,如今嫁给江屿,又面临同样的问题,她哪里还有勇气。
……她真的是怕了。
·
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九。
齐国公府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
江嵘领着嫙姐儿一道来琳琅院,陪沈令善一起剪窗花、贴春联,两个人都穿着圆滚滚的。
沈令善是个喜欢热闹的,便让丫鬟将人都领到暖阁去,一道围在罗汉床上剪窗花。
窗花的图案有很多。
喜鹊登梅,燕穿桃柳,孔雀戏牡丹,狮子滚绣球,鹤桐椿,五蝠捧寿,犀牛望月,莲年有鱼……江嵘看着自家嫂嫂剪出的窗花栩栩如生,睁大眼睛道:“嫂嫂真厉害。”
沈令善笑了笑。
她原本也不擅长这些的,因为心静不下来,心浮气躁的。
嫙姐儿也很喜欢这位堂嫂,手里拿着沈令善刚剪好的兔儿剪纸,欢喜的笑笑道:“我母亲就不会剪这个。”
嫙姐儿的母亲闵氏是大家闺秀,针线活儿一流,这剪纸倒是很少碰。
她又仰着脸儿道,“……嫙姐儿以后能经常来大堂嫂这边吗?”
她很喜欢这个堂嫂。
暖阁里热乎乎的,小女娃一张脸红彤彤的,穿得又像个小胖球,脑袋上扎着丱发,脖子上戴了一个金项圈,看上去就像从年画上走出来一样。
看着这俩孩子,沈令善就觉得心情大好,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嫙姐儿开心的笑了笑,胖乎乎的小手伸到一旁的碟子里,拿了一块糖瓜给递到沈令善的嘴边。
糖瓜是用黄米和麦芽熬制而成的糖,吃起来脆甜香酥。
沈令善吃着糖瓜,又给嫙姐儿剪了一个灯笼图案的窗花。
沈令善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嵘哥儿和嫙姐儿在窗户上贴窗花。
嵘哥儿贴,嫙姐儿在边上看着指挥,胖墩墩的两个小人儿,不知道有多可爱。
这时候丹枝挑了帘子进来,说了一句:“夫人,表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