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尚梅撇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打鼓,迟疑了下才慢吞吞道,“我听说他们正式职工,一级教师工资最高,一百二十三块,二级教师九十六块,三级教师七十二块,依次往下减,咱们代课教师工资只有二十三块。”
“二十三块啊,不少了。”
她在农村小学代课,一个月才八块。
曹尚梅忍不住瞪大了眼,“二十三块还多啊...”
她家姐弟三,她是老大,下面一个弟一个妹,都在上着学,她爹是印染厂的工人,一个人工资养活全家老小,她娘是农村户口,家里还有她姥爷姥姥,张口都要吃饭,光她爹一个人的工资实在撑不下去,她娘好说歹说劝她下学找工作。
其实她更想考大学,高中还没毕业,只能当个代课教师,工资那么点,她不甘心。
韩念念不知她心中所想,掰手指头算给她听,“玉米面九分钱就能买一斤,地瓜干面八分,高粱面只要五分,一个月干吃粮不过两块钱,加上柴米油盐,吃顿肉改善生活,至多五块。
剩下的钱存着,存两个月不耽误买身衣裳...”
住房国家给,工资稳定,各种票据限制消费,到手的钱反倒花不出去,别说二十三块了,就是十块钱都顶能花,那些月入过百的高收入人群,手里存于的闲钱就更多了。
要不然方知行那个小面瓜,怎么一块英格纳,又一块大罗马,换个手表眨都不眨一眼。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韩念念哪也没去溜达,回家就织毛衣...
跟周大娘儿媳妇学了几天元宝针,勉勉强强能织,就是袖子接口和领子勾边的地方她不会,少不得要去寻人帮忙。
韩念念这边织得磕磕巴巴,薛晓鸥都已经织好了,赶着休息天,骑上自行车就往南陵县城赶,印刷厂没人,直接去孟繁宗住处。
薛晓鸥敲门的时候,孟繁宗正对着一盆脏衣裳直皱眉。
堂堂孟家六爷,哪干过手洗衣裳的活儿,来这里之后换下的衣裳大多让赵科长他媳妇帮忙洗,这两天赵科长她媳妇回农村走娘家,换下的衣裳堆成了小山包,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动手自己洗。
正作难一盆衣裳倒多少洗衣粉时,烦人精过来了。
“孟大哥,我给你织了件毛衣,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进门就把斜跨书包里的毛线衣掏出来塞给他。
孟繁宗抖开看了看,洋灰色,鸡心领的样式,针脚平整,不难看得出来织毛衣的人手艺很好。
身上比划一下,大小合适,颜色也算合他心意。
“谢谢。”
孟繁宗难道朝她露出个和善的笑。
薛晓鸥反倒不好意思了,有点羞涩,“本来我还担心你不喜欢...”
说话间,注意到自来水管下放了大木盆衣裳,主动道,“孟大哥,你刚才在搓衣裳啊,我给你搓吧!”
孟繁宗咳了一声,正中下怀,把洗衣粉递给她。
薛晓鸥是干净勤快的姑娘,帮孟繁宗洗了衣裳不说,还把他住的院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她干活的时候,孟繁宗就坐在院子里,看她忙忙活活的身影,孟六爷那颗冷硬的心竟然奇异的柔软了下来,跟她说话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薛晓鸥更是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只怪平常孟繁宗对她态度太恶劣,难得跟她好好说话一次,心里不是一般的高兴。
家里柴米油盐都没有,晌饭还是在食堂解决,五分钱一个馒头,一毛钱一个炒萝卜丝,赶着休息天,饭菜实在不咋样。
烦人精大老远送毛衣,又是帮他洗衣裳又是收拾家务,干拿炒萝卜丝招待她有点过意不去,想了想,孟繁宗对大灶师傅道,“给我炖碗鸡蛋羹,从我账上扣。”
厂长的面子,大灶师傅多少给点,干脆利落应声,“好嘞!
一会儿就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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