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大功当然要重赏,杨广甫一登基,立刻拜宇文述为左卫大将军,改封许国公,不久又加开府仪同三司,每至冬正朝会,总是赐一部鼓吹给宇文述。
从此,宇文述位极人臣,权倾朝野,而且倍受杨广的亲宠。
每次收到各国、各地进献的贡品或美食,杨广都立即派人送一部分给宇文述分享,以至于从皇宫到宇文府往返送礼的人常常在路上相遇。
仗着皇帝的宠幸,宇文述大肆收受贿赂,甚至卖官鬻爵,仓库里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内庭里的宠姬美女达数百人,内外使唤的家僮使女达千余人,可谓富可敌国,无人能及。
刘家栋自然不知道这么多内情,他只知道宇文述是皇帝的宠臣、大将军,这就足够了。
只要他作战勇敢,被宇文述注意到,弄个百夫长之类的官职不费吹灰之力。
每每听到同伴或感叹命运不济、被抓来当差,或担心命运难料、不知能否活着返回时,刘家栋还安慰大家:“男子汉大丈夫,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倘能沙场立功,博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也是一件美事。”
如今刘家栋的想法变了,得知自己就要做父亲后,一种无可推卸的责任感油然涌上心头,刘家栋忽然变得“怕死”
起来。
男人生来就跟责任绑在一起,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赡养老人的责任、照顾妻子的责任、养育子女的责任,犹如三条索链缠绕在他们身上,让他们不得不抛弃一些有可能危及自己生命的冒险行动。
他们不是怕死,是怕自己一死,再也无法承担相应的责任。
在得知张彩凤怀孕之前,刘家栋也想过为人子、为人夫的责任,不过他并没有特别在意,他想,即使自己死了,父母还有刘家梁赡养,张彩凤还可以趁着年轻改嫁,也就是说,为人子和为人夫的责任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可以担负起来,可为人父的责任却无人替代,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只有他一个父亲,他要是死了,那孩子就会成为没爹的孩子,孩子的一生都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刘家梁没有刘家栋那样的豪情壮志,他只想安安稳稳地种地过日子,对刘家栋建功立业的想法很不以为然,也很担心。
他几次劝刘家栋打消那个念头,都被刘家栋用慷慨激昂的话驳得哑口无言,如今得知张彩凤已经怀孕的消息后,又有了说道。
这天宿营后,他又劝刘家栋:“哥,你可是要当爹的人了,就算不为爹娘考虑,不为嫂子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吧。
我劝你把建功立业的念头收起来吧,孝道我可以替你尽,爹我可不能替你当。”
出乎刘家梁的意料,刘家栋没用大道理反驳他,而是默默地点点头,过了半晌才说:“这话不用你说,我心里明白。”
刘家梁惊讶地盯着刘家栋,难以置信地问:“哥,你的真想明白了?”
刘家栋瞪了刘家梁一眼,训斥道:“什么叫想明白了,听你的口气,好像我以前糊涂似的。
我本来就明白,我什么事不明白?”
“可、可以前你不总是……总是想打仗立功吗?”
刘家梁被训斥得有点糊涂。
刘家栋总有得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论斗嘴,刘家梁知道自己不是刘家栋的对手,就不再说话,反正刘家栋已经不再想着建功立业了,他就放了心。
刘家栋嘴上说自己很明白,可心里总是有一丝牵挂,建功立业的念头并没有彻底打消。
过了一会儿,刘家梁忍不住,换了个话题,问刘家栋:“哥,你说嫂子怀的是个小子还是个闺女?”
刘家栋笑道:“我怎么知道?”
“你猜一猜嘛。”
刘家梁很固执。
刘家栋摇摇头:“猜不着,反正不是闺子就是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