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梁解释说:“这是给你和盼儿准备的逃生工具。
万一大水下来,你赶紧把盼儿放在木盆里,你抱着这一截木头,把木头上的绳子系在腰里。
我用绳子把木盆跟木头连在一起,不用担心你和盼儿被冲散。
这个瓦罐也拴在木头上,我会在里面装上一些粮食,把口封严实,不管你们漂到哪里,都不用担心挨饿。”
刘家梁想得真周到,张彩凤心下感激,笑道:“都说你心眼儿好使,果真不假,也就你能想到这些,整个刘家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刘家梁刚要说是因为有在辽东逃亡的经历,他才有这些经验,又怕让张彩凤想到刘家栋,就闭住嘴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张彩凤问:“家梁,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
刘家梁说:“我水性好,大海都淹不死我,别说这小小的桑干水了。”
话刚出口,刘家梁就后悔了,他还是提到了辽东。
张彩凤似乎没有在意,只是嘱咐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回到自己屋里,张彩凤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刘家梁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桑干水上游地区接连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刘家村一带虽然雨势不是很大,但从快速上涨的水位,人们能看出来架势不好,几乎全体出动,抢修堤防。
尽管人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抵不过老天爷的力量,水位的上涨速度明显比大堤的加高速度要快,河水渐渐与堤面平齐。
新加高的堤坝夯得不够结实,在湍急的河水冲击下,开始一块块地崩塌。
疲惫已极的人们终于绝望了,放弃了跟老天爷的抗争,纷纷跑回家收拾东西,准备逃命。
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大部分人刚刚回到村里,大堤就决口了,河水倾泄而出,口子越冲越大,一股股洪峰像脱绳的野马,咆哮着冲进村庄,冲塌了院墙,吞噬了鸡犬,来不及爬上房顶的人也被洪水吞没,人们在波浪中挣扎、翻滚。
刘家梁家的房子还算比较结实,刘家梁早已经把他弄好的木盆、木头和瓦罐放在房顶上。
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如果房子不被洪水吞没或冲塌,张彩凤和孩子就不必受水泡之苦。
张彩凤时刻关注着大堤方向的动静,听到很多人大呼小叫,她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抱起孩子爬上房顶。
站在房顶上往西边张望,她看到洪水已经冲过来,吓得脸都白了。
张彩凤的娘家在桑干水西岸,那边地势比较高,桑干水发大水通常都是淹东岸,张彩凤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照刘家梁的嘱咐操作。
她把孩子放进木盆,用一片破渔网把木盆罩起来系紧,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木盆在波浪中摇摆,把孩子甩出来。
接着,她蹲在木头旁边,把木头上的绳子系在腰上。
河水涌进村庄,张彩凤看见许多鸡、狗、猪随着波浪沉浮,还有不少人在水中挣扎呼号,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水势越来越大,翻起的浪花超过了房顶的高度,张彩凤感到房屋在摇晃,随时都可能倒塌,吓得紧紧地把木头抱在怀里。
“嫂子,快下来。”
刘家梁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