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五年,盼儿长到十岁,师从杨茂才习武整整一年,已经有了一定的武功基础,刘家梁认为可以让他开始学习马上功夫了,就利用在幽州做工的机会,给盼儿、方天戟和杨茂才买马。
前一年从混混手里得来的那一百多两银子,刘家梁一直没动,为的就是派这个用场。
刘家梁已经在幽州的马市上转了几次,没有找到特别中意的马,这天店里不太忙,他又到马市里转悠。
正转着,就听有个颤巍巍的声音说:“先生,需不需要写家书?代写家书,给钱就行啊,照顾照顾生意吧。”
刘家梁扭头顺着声音看去,见墙角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挂着一条横布,上写“代写家书”
四个字。
桌子后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只见他脸庞削瘦、十指如爪,衣衫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那四个字笔法严谨、苍劲有力,引起了刘家梁的注意。
刘家梁走到老人跟前,问:“老人家,这四个字是您写的吗?”
老人微微点点头。
刘家梁说:“看这四个字,笔法苍劲,力透纸背,在下说句话您老可别不爱听,不太像您写的。”
老人叹口气说:“老朽流落至此,经年有余,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形销骨立,老迈衰微,再也没有当年的力道了,难怪客官不信。
不过写家书还是绰绰有余,给两文钱就行,客官就写一封吧。”
刘家梁说:“老人家,我不需要写家书,这样,您把这个四字写一遍,只要能证明这四个字是您老写的,在下另有话说。”
老人盯着刘家梁看了几眼,感觉他不像是在戏弄人,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从布包里拿出笔,在纸上写下“代写家书”
四个字。
由于寒冷饥饿,老人的手微微发颤,写出的字笔划边缘不齐,也没有那样的力度,不过看得出来,布上那四个字确实是老人写的。
刘家梁脱下身上的棉坎肩,给老人披上,说:“老人家,看您写字、听您说话,您应该是个有学问的人,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呢?”
听刘家梁这一问,老人悲从中来,两行老泪夺眶而出,沉默片刻才说:“不瞒客官,老朽名叫赵光文,洛阳人氏,出身于书香世家,自幼颇读诗书,祖上留下有十几顷良田,靠收地租,日子算不上富裕,却也无饥寒之虞,育儿教子,含饴弄孙,尽享天伦,其乐融融。
不料恶贼王世充,占据洛阳,僭称皇帝,手下贪官恶吏,竟将老朽地产强行霸去,断我生理。
塌天大祸,此犹未已,我那儿媳生得温婉淑娴,被王仁则看中,强行抢去,不知生死。
我一家在洛阳无法立足,只能离开,可世充恶贼下令,禁止城中百姓外出,我一家只好偷潜出城,中途被世充逆兵发现,我儿引开逆兵,我祖孙三人才得已脱身。
老朽带着十来岁的孙子孙女,一路东逃,历尽艰辛,辗转来至幽州,无以为生,只好为人捉刀,勉强度日。
就连我那十二三岁的小孙女,也得代人浆洗,这样冷的天气,小手都快冻烂了,苦不堪言呀……”
说到这里,赵光文忍不住失声痛哭。
冻馁加上激动,赵光文眼前发黑,晃了两晃,一头栽倒在地。
刘家梁赶紧扶起赵光文,大声呼唤。
有人围拢上来,刘家梁焦急地说:“这个老人又冷又饿,那位行行好,帮忙讨碗热水来。”
有人端来热水,刘家梁喂赵光文喝下去,赵光文悠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