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兴摇着手道:“军人就是要有这么一股子杀气,如果咱们的军队都像你的第一旅,那就好了,我就带着你们杀过长江,直捣黄龙”
说完之后看到外面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黄兴又冲到门口吼叫道:“都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儿干,跑这里看热闹”
一个年轻人嬉笑着道:“总长,都三个月没关饷了,我们是饿着肚子看热闹。”
在场的人哄堂大笑,黄兴也不生气,笑骂道:“滚蛋,柴都督不是带了一百万嘛,今天就发饷。”
大家顿时兴奋起来,一边笑一边四散而去。
柴东亮哭笑不得,刚才还和自己刀枪相见,一转眼就打起了那一百万的主意。
不过从大家对黄兴的态度上看,这个陆军总长应该是个直肠子的人,如果换一个满肚子弯弯绕笑里藏刀的人物,手下人肯定不敢和他这么随便和他开玩笑。
黄兴从茶叶篓子里取出一撮,找了个玻璃杯泡了一杯:“大总统,你也尝尝柴都督带来的好茶。”
孙文的笑容渐渐消退,代之以一脸的凝重,语速缓慢的道:“光华刚才说的有道理,驱逐鞑虏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让老百姓过的比满清统治时期更好,这才是**的目的。
推翻一个专制政府,却来了一个强盗政府,老百姓又怎么会真心的拥戴民国?**不是为一家一姓谋私利,而是要为天下亿兆生民谋福利...这军票我看就废除了吧。”
黄兴脸色大变道:“大总统,不可啊,如果废除了军票,南京的十几万民军马上就有哗变的可能,咱们现在的财政状况您是知道的,各省都督把持税源,将境内税收视为禁脔,向西洋各国借款又多次被拒,临时政府内无税收外无贷款,已经是山穷水尽。”
孙文苦涩的笑道:“再苦再难也不能残民以逞,汤武**尚且知道吊民伐罪,我们**党人总不能连这些千百年前的古人都不如吧。
光华刚才的话说的有理,用军票套换物资无异于明火执仗的抢劫,那就不能怪百姓再起来**,推翻咱们了。”
黄兴断然的道:“废除军票绝对不行,如果那样的话,民军就要大批解散,我们还有什么实力和北洋对抗?定都南京的事情,岂不是成了泡影。
袁世凯如果要搞**统治,咱们用什么力量制约他?”
孙文的眼里盛满了哀伤,他摇了摇头道:“再想想,再想想,办法总会有的..不能让人家说咱们还不如满清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起身径自离去,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办法会有的,会有的。”
黄兴攥着拳头牙关紧咬,似乎是想砸碎什么,最后只是空挥了一下拳头发出一声长叹。
柴东亮也茫然若失,不晓得自己的坚持到底是对的还是错。
这一刻,柴东亮猛然发现,从开国大典到现在才区区的两个月时间,孙文的脸已经瘦的脱像,两腮深陷,憔悴的怕人。
那个下船的时候,在万千拥趸的礼炮声中发表演说,雄姿英发顾盼神飞的孙文,和刚才眼前那个背微微有些驼,两鬓风霜已经现了老态的孙文,真是是同一个人吗?
分割线......
陆军部监狱的门口,李志昌用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深深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然后将包着衣物和洗漱用品的包裹,狠狠的甩到身后,似乎丢掉的是霉运。
“都督,您怎么亲自来了?”
李志昌惊讶的喊道。
“李经理,柴某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
柴东亮将身上的蓝黑呢子解了下来,亲手穿在他身上。
方清雨笑道:“我们都督为了你,和黄总长都动了手枪了,为了你老兄,一个陆军总长一个安徽都督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大总统解的围,你老兄面子大”
李志昌当时就楞了,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柴东亮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回家。”
李志昌含着热泪道:“恩,回家”
柴东亮牵过自己的马,两个卫兵不由分说将李志昌抬了上去,李志昌挣扎着道:“这怎么使得?”
柴东亮也不搭话,牵着马就往夫子庙的方向走,方清雨等人也牵着马陪着不行。
李志昌坐在马上眼泪不干,心情激荡如长江浪涌,只觉得酸甜苦辣一发涌了上来,心里的滋味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走了半个多时辰,柴东亮的身体也汗湿了,远处已经隐隐可以听见秦淮河传来的丝竹之声,柴东亮才回头微微一笑道:“李兄替我坐了十三天大牢,我给你牵马坠镫走十三里路,咱俩算是扯平了”
李志昌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把眼泪,在马背上弯腰一躬道:“从今日起,志昌这条命就是都督的,都督哪天说要拿去,志昌绝无二话。”
柴东亮哈哈笑道:“我要用的是你的本事,我要你这条命做什么?把银行经营好,为咱们安徽**军保证了财源不枯竭,你就是大功臣。”
几个人说说笑笑,方清雨也不再一脸的阴沉,面无表情的说着笑话插科打诨,逗得李志昌一边抹眼泪一边笑破了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