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特兰雪峰,华夏和闽越地区凉山东北方一道无人能跨越的天然界碑,足足四百米高。
有勘探人员觉得,有山体,才能披盖上那亘古不化的冰雪,后来,地质学家做了研究才发现,这四百米,就是一整块冰。
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尊驻守国门的冰雪女神,没有阳光,只有雪花不停得洒落下去。
在顶端的战士们看到他们来了,惊喜之余,马上行动,他们把三套登山服抛了下来。
徐清百无禁忌的脱掉了衣服,从地面抓起一把雪,将自己身体每一个位置都仔细的擦拭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上面战友送下来的干净的衣服,浑身清爽剔透,然后背过毒蛇,放了一泡尿,喝了一瓶烧酒,让首长也脱衣服,首长毕竟上了岁数,有些尴尬。
毒蛇起身去了一块儿冰壁后面,徐清才说:“首长,第一,得适应寒冷,避免雪盲症;第二,要避免冻疮等皮肤病,雪浴是最好的,您的身子骨好,没问题的!”
不是矫情的时候,首长照做了,在穿衣服的时候,徐清用清冷的声音说道:“穿衣服的时候,衣服和鞋袜都要松弛一些,让身体和衣服之间有空气的流动空间,有一道空气保温层,现在超薄的羽绒服就是用这个原理。”
首长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但是情绪很差。
老人家悄悄问徐清,“都是为了我而死,孩子,你恨我吗?”
徐清强强挑起了一抹笑容,摇摇头。
上山前,徐清用单兵燃烧弹煮开了冰,把身上最后的食物煮了一锅热汤,除了书生留下的那把宽背钢刀,所有的负重全扔了,武器全部销毁,刘成武留下的酒还剩下些,首长道:“咱爷俩第一顿,就在这里喝!”
徐清自然要喝的。
毒蛇换上了登山服,透过冰壁,悄悄看了一眼徐清,捂着腰腹的手又溢出了一点点血,海拔太高,气压太小,刚刚见好的伤口崩开了,这一路已经失血过多,不知道还能陪小清走多远。
徐清和毒蛇的耳机里传来了陆航旅旅长的声音,他说和昆仑山石油勘探队借来了设备,不用费劲爬了,然后就看到了他们运下来两个筐子,也许是旅长仓促准备的。
徐清和首长呆一个,毒蛇呆一个,上面应该是有升降机,把两个筐子匀速拉了上去。
最后这段路,出奇的安静,没有枪炮声,没有硝烟,没有可怕的毒虫猛兽,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徐清双手扒在筐子边缘,看着毒蛇,毒蛇也看着他,道:“就当一场梦,全过去了!”
“我三爹死的时候,说不公平,他说什么不公平?”
毒蛇笑道:“其他的十八岁的孩子,这个时候刚刚考完试,父母们正带着他们在全国各地撒欢去释放过去十年学业的苦闷,上了大学,他们大部分人吃喝玩乐,还会受到恋爱的滋润,然后毕业了,考个事业单位,娶个媳妇儿,过一辈子安逸,一眼看到头的生活……匆匆一世,无灾无难的过去了!
可是,你却在这里受如此痛苦,当然不公平。”
徐清摇头,道:“爸爸说,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来做,能保护百姓安居乐业,是天大的荣幸,三爹也说,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
“你这么想,是因为你觉悟高,可是不公平的事情,就是不公平!”
徐清还是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凉山原始森林最后一眼,公平不公平的,无所谓了。
这两天的经历,让他,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他希望一睁眼,徐虎就拽着自己的耳朵去扎马步,扎完了马步,和医生学医,和书生学写字背文学,那时候猛男就会嫌弃自己太舒服了,他会让自己负重一百公斤,什么时候跑废了,什么时候停……晕晕乎乎的醒来,总会在毒蛇的床上,电视里播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看到自己醒了,她会说:“想吃啥,妈给你做!”
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天,徐清憋回去了眼泪。
毒蛇无力的靠在筐子里,道:“好累啊,干妈要睡会儿!”
徐清点了点头,他一直握着首长的手腕儿,时刻感受着首长的脉搏,眼睛却一直在毒蛇身上,生怕一恍惚,她就不见了。
云南紧靠着佛国,多少受一些熏陶,菲特兰雪峰下有一座小寺院,远离世俗,远比不上崇圣寺三塔恢宏,可是贵在纯粹,晨钟暮鼓。
许是傍晚了,隐隐有钟声,徐清闭着眼睛数,一百零八次,三爹和他说过的,一百零八次钟声,是佛家要消除一百零八烦恼恨。
可是,要如何能消除他内心的悲苦?
山风骤起,却忽然不怎么冷,雪花冲天而起,旋着落在徐清身边,徐清伸手接了一片,很凉。
毒蛇已经没有了呼吸,低温缓缓冻僵了她的身体。
首长摘下氧气罩,轻声问道:“你没看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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