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勋如今人手有限,虽说金六并不是什么一心一意之辈,但就算没这么个把柄捏在手里,他也不想丢了这么个包打听,因而再次打断了他就开口说道,“以后做事尽心竭力就行了,若是再偷懒耍滑,你自己知道下场!”
“是是是……”
见金六又磕了两个头方才爬起身来,那模样较之从前简直是老实了七分,徐勋不觉心中一动,猜到这刁滑的家伙多半是在清平楼打听时又听说了什么。
只对方既不说,他也就乐得装作不知道。
让金六知会金六嫂把早饭送过来,他正要回身进内院去,突然只听门外仿佛有人在提高了嗓门嚷嚷。
不等他吩咐,金六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不消一会儿就满面殷勤地引着吴守正进来了。
“昨晚上折腾这么一宿,七公子这么早就起来了?”
吴守正依旧是那身绸衫,只脸上看着比昨日更是笑容可掬,殷勤地打了招呼,见徐勋冲自己一点头,他忙笑道,“七公子,我刚刚去南城兵马司打探过消息,听说是徐大老爷家的大公子一大早才刚去过,那位朱指挥亲自送了他出来,两人相谈甚欢。”
“多谢吴员外费心了。”
吴守正说得轻松,但就为了这消息,不是金陵本地人的他在南城兵马司门上整整使了两贯钱,别人还爱理不理的,多亏了蒋吏目还认得他,出来言语了两句。
然而,花钱虽肉痛,可昨日傍晚在清平楼上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是让他震动太大,因而别说昨天晚上救火加上刚刚打探消息,手上的银钱流水似的出去了十几二十贯,他还是认为值得得很。
尤其是徐勋闻听此言冲着他谢了一声,他更是觉得整个人都熨帖了。
“怎么当得起七公子一个谢字……”
金六在旁边留意着,见吴守正今天那殷勤的模样,又和昨日白天来时的表面谦恭内中盛气大不相同,再想想家里婆娘说起昨夜吴守正爽快拿钱给徐勋散财时的惊叹,自己在清平楼打听消息时的震撼,他心里最后的那一丝犹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勋向吴守正又追问了几句,又好奇似的打听了一会那位王公子的情形。
吴守正有意卖好,自是无所不言,当听说这位人送金陵第一少的称号,但偏偏魏国公夫人管束得却紧,一有动静便把人叫来训斥,他再一印证傅容对王世坤的评语,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个念头,立时对吴守正低低嘱咐了几句。
等到吴守正二话不说答应着走了,他这才示意金六过来。
“去备车,待会我要出趟门。”
“少爷要去南城兵马司?”
金六跟着徐勋出过两趟门,深知这位主儿的雷厉风行,当下自是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见徐勋颔首算是默认了,他犹疑片刻,终究是诚恳地说,“少爷,不是我多嘴,这徐良老汉家里失火,摆明了没有这么简单。
按照律例,他这板子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至于这南城兵马司……这街坊四邻都知道,大老爷前几年和人合开了一家卖香料的铺子,进账很是不菲,因这些东西本就有朝廷禁例在,据说就有那位朱指挥的干股。”
金六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无非就是劝徐勋好好斟酌斟酌。
然而,徐勋想想怀中那张南京守备兼司礼监太监傅容的大红名刺,再加上自己彻夜不眠打定的主意,便摇了摇头。
“不用说了,快去备车。”
金六苦劝一番,也不过是展现一下自己忠仆的风范,此刻徐勋这么问了,他立时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他正要去马厩备车,可一转身就见着身后站着一个人,一时吓了一跳,刨除那一身打扮再次端详了片刻,他方才认出这就是婆娘提过的那个和尚。
发觉金六的异样,徐勋也回转了头去,见是慧通少不得略一颔首。
而金六则是一溜烟就先去马厩收拾了。
“徐七少,昨晚上的事多亏你了,要不是你,这麻烦就大了……”
慧通的脸上没了平日的不正经,此时竟是异常的郑重,“只我实在不明白,虽说徐家长房前天晚上丢了不大不小的人,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徐八毕竟住着别人的房子,要赶他走天经地义,何至于用放火这种绝户计?一个不好事情闹大,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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