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心下一动,确定女儿还不到自行了解这句话含义的年纪,便想:或许解忧只是想起了“回响集团”
吧?
时年并不知道,解忧的梦里,她的爹地正一身白衣医治病患。
他未曾离开,他就还在这世上的某处,等待着,这一生也许还有下一次机会,与他最亲爱的女儿……
重逢。
本沙明结束了慈江之行,带着无言的担忧、释然和惆怅离开中国。
他又坐上了那辆将慈江与外面的世界联系起来的绿皮火车。
很巧,今天这趟车的列车员竟然还是一年前他来慈江的时候所遇到的那位。
本沙明是外国人,相貌也英俊,于是尽管时隔一年,那位列车员却也还记得。
列车员还以为本沙明依旧不会中文,所以与他打招呼还不得不同时伴以手舞足蹈。
“嗨年轻人,又遇见你了。
你这是从慈江往外走?是又来了一趟,还是当初来了就没走过啊?”
本沙明含笑,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我可以说中文了,您说的我都听得懂。”
列车员惊喜,忙放下挥舞的手,有些不敢置信:“一年而已,年轻人你就学会说中国话啦?厉害,真了不起!”
车厢上人不多,列车员忙完了例行的工作,便端了杯热水给本沙明送过来,两人坐一起聊天。
列车员说:“咱们中国话,难学!
我跑这趟车,这二十多年也遇见过不少外国人,也有些在慈江租房子住过一段时间,可没见一个这么快学会中国话的。
小伙子,你怎么这么棒?有什么动力呀?”
本沙明笑了,眼前不由得浮现起汤燕余的脸。
那个巫婆……自然都是她的魔法。
他含笑垂首:“都是因为,我爱上了个华人姑娘。”
“我本不善言辞,却也生了执念,想跟她说她想听的话……”
列车员欣慰微笑:“好样的。
年轻人,这也是我最后一趟车了,回去了我就退休了;咱们这老绿皮火车也要换成空调车。
据说明年还可能修高铁呢……真好,咱们国家,咱们每个人,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午后,暗金色的阳光不再炽烈,却将窗外的世界点染得更加浓墨重彩。
本沙明靠在窗上,看窗外那一片风景,想起自己刚来那次,心中带着的绝望。
他曾以为生命随时可能这样看着看着便戛然而止,他以为也许慈江是他生命中最后一站,再也没机会离开。
此刻时过境迁,心境已经彻底地覆天翻,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他向自己映在车窗里的脸微笑。
想起上次结束治疗后离开慈江,虽然自我感觉健康已有好转,却依旧带着对未来的不可确知,坐在这趟列车里,心里依旧是七上八下。
自然最强烈的愿望,是想直接回m国去见见那个巫婆。
彼时庭审结束,他实则早透过法庭不断开合的大门,看见了燕翦陪着燕余在门外等待。
他知道她在等他,他甚至也知道——她尽管知道他不堪,可是她还是会接受他。
就像对待街上那些流浪汉和野猫,她同样将自己手工制作的最香甜的甜点奉上,没有半点的歧视。
可是……彼时的他,却不敢承受。
他落荒而逃,带着自己的病,去赴与死神的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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