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既不需要旁听,加上也不用在阿梅饭馆打工,陈二狗恰好从废纸收购站捡到一本没有封面的佛教典籍,比较空闲的他便囫囵吞枣读完了那本书,读得很艰难。
不知道是不是能称作灵犀一动,脑海里冒出一句佛语:世间诸灾害,怖畏及众生,悉由我执生,留彼何所为?陈二狗的文学素养经过恶补后还是很不入行家的法眼,但也大致清楚这句话在告诫众生应当“放下我执”
,放下,执着,前者需要豁达的智慧,后者是一辈子的枷锁,陈二狗感慨这话好是好,道理也对,就是深奥晦涩了点,还有就是放入实际生活的框架后变得不太靠谱。
确实,跟一个在张家寨那种氛围下长大的狗犊子说“放下我执”
,跟与路边粉红发廊洗头妹大讲珍惜贞操远离**是一个性质。
放下。
简单两个字,寥寥十一笔画。
陈二狗想着就心酸,但又想笑,又不知道该笑话自己还是笑话别人,所以只好来到阿梅饭馆要了一份炒年糕,跟王虎剩搬出去住的王解放刚请了假,据说是在崇明岛逮到了鹰,正忙着伺候,所以只好让老板亲自去菜市场采购,今天老板娘陪着一起去,因为传闻老板跟菜市场一个徐娘半老的豆腐西施眉来眼去,老板娘得去杀一杀她的锐气。
放假了考完了没半点的负担李唯最近只顾着跟同学闺蜜疯玩,所以阿梅饭馆只剩下厨房师傅和陈二狗以及蹲坐在楼梯口的李晟,这小兔崽子鼻青脸肿一脸衰样,一看就知道挨了一顿饱揍。
吃完了一份炒年糕,陈二狗又要了一份炒面,吃完了炒面又要了份蛋炒饭。
狼吞虎咽,没放下什么,似乎吞下去不少东西。
李晟跑过来蹲在椅子上看着陈二狗低头猛吃,他托着腮帮也不打扰,等陈二狗结账准备起身走人,他才说道:“二狗,我被人欺负了可以找你,你被人欺负了找谁去,还找那个姓曹的神仙姐姐吗?”
陈二狗摇头,第一次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对李晟说道:“不找了,找一次就够了,再找,就真让她看不起了,被谁当成狗都可以,但不能让她看不起。”
来到梧桐树下,坐在小板凳上,掏出根烟,但犹豫了下还是没点燃,重新放回去,李晟不发一语地尾随其后,陪着陈二狗蹲坐在路旁发呆,李晟总喜欢开小差发愣出神,上课也一样,用园丁们的话说就是该听的从不听,即使左耳朵进去了也从右耳朵出来,不该听的全部听进去。
这小屁孩还总喜欢语出惊人,说些大逆不道乖张孤僻的言论,没少让关诗经这类传统教师一惊一乍,她也知道李晟聪明,但就是再苦口婆心也没法子把他引到正道上,只能弃之不管,对于一个敢指着教导主任鼻子说你丫就一电车痴汉的小犊子来说,关诗经根本没那个道行去降伏。
“二狗,我不想读书。”
李晟小声道。
“不想读书做什么?”
陈二狗平静反问道。
“跟你这样。”
李晟撇了撇嘴道,仿佛为自己的叛逆人生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反面典型。
“李晟,我其实一直没把你当孩子看,这也是你喜欢跟我接触的原因,很多事情,看起来挺像一回事,但其实没那么简单,这个世界不是一双拳头就能摆平所有事情,混子一辈子都是个混子,给有权的人做条狗,给有钱的人当枪使,你能舒心?”
“总比读书好。”
陈二狗没有继续解释,他自己的明天还是一片漆黑,没资格诠释别人的人生,他只是不深不浅说了句:“一个**带把的男人,尽量别做以后会让子女怨恨我们一辈子的事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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