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或者是金殿得中第三,在父亲书房中冷眉枯站,数窗外日影西斜时的悲凉。
张君人生中所有的悲与喜,和着母亲满是厌憎与嫌弃的目光一通涌入他脑海中,又瞬时齐齐散去。
那只小鸟是他童年唯一的玩伴,他那些任何人都听不懂的话,全都说给了它听。
周昭剪开他舌头下那条系带,从此他才学会正常的发声。
八年寒窗苦读,金殿第三的虚名,也不过是帝国的掌有者皇帝,与兵权的掌有者,枢密院副使,他的父亲张登之间对于权力的交换以及妥协而已。
离京三千里。
失玺之事也许随时东窗事发,做为一刀刀刻成假玺的那个人,他不但瞒而不报,还私刻假玺,罪当比太子赵宣还重。
若因此而被追责,他将会第一个被杀头的人。
果真有那一天,被诛于市时,他于这世上唯一一点贪恋与遗憾,大约就是这小寡妇的身体。
在如玉挣脱的同时,张君随即也松开了手,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过想拉你一把而已。”
他仍还执意的要给她帕子。
如玉左躲右躲实在不能忍,又急着要出门,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里正大人,我不要你的帕子!”
张君一怔,手仍还伸着,回问道:“为何?”
如玉扫了那眼帕子,低声说:“你出恭用过的。”
“怎会?”
张君忽而乍着两只手于这屋子里十分怪异的走了一个来回,憋红着脸展着那帕子道:“怎会,那种我早扔了,这是干净的。”
如玉看他红着脸的样子,忽而就想起来,他前几次于黑暗中半天不说话的时候,想必也是这样憋红着整张脸。
她噗嗤笑了一声,随即低头拣起自己的帕子,收拾了碗筷,于张君恨不能剖心明辩而又无法解释的焦灼中忍着笑出了门,到厅屋收过碟子,才出了厅屋门,便见张君又在大门上堵着。
他负着一双手,这时候脸上的神态,又变成平日在她面前的样子。
眼巴巴的看着,显然有求于人,却又放不下姿态来的那种尴尬。
“我今天帮了你,你也得帮我个忙,还我这个人情。”
张君在如玉临要出门时疾声道。
如玉止步,指着他那东屋道:“草纸方才我就放在盘子底下,你竟没瞧见?”
张君两眼还觑着厅屋窗子上那两眼猫头鹰一样,却因耳背而什么都听不见的沈归老娘。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要你的浴缶,洗个热水澡。”
如玉果断摇头道:“不能,这个我决不能你。”
张君又使起倔来:“怎么就不能给?我不过用一次而已,用完你洗净了仍是你的。”
如玉拿手比划着道:“那样大一个浴缶,从我家搬到这里来,一村子人会知道你用了我的浴缶,我是个寡妇,你是个未带妻子来此的男人,村里人会怎么说?”
张君已经拉开了门,肩膀竟还轻微的抖着。
如玉自打刚才见过他在东屋那一回暴走,如今对这人便有些好奇。
她本以为他又有了什么怪异举止,凑过头却见他嘴上竟是带着十分怪异的笑。
他道:“既然浴缶走到这里来会惹人注目,那我走到浴缶里去,不就成了?”
如玉气的暗暗咬牙:这人是个无赖,就算他上过金殿,就算他是什么京城里的贵公子,终究脱不了无赖气息,与老皮皮一样,结结实实是个无赖。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强烈要求发糖,我好懵。
实际张君就是个无赖,哈哈,前面说过,他是爱看□□的火居道士养大的。
只不过,他的无赖,这辈子就耍给如玉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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