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不答他这话,隔窗看两个孩子在灯下猜瓜子,也是拿自己当成二妮的家长来问赵荡:“王爷对二妮,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呢?”
灯在外,屋子里唯有侧侧一点影子,如今赵荡就在那点灯影里。
黑夜中,他的声音越发温和,醇厚。
他道:“孤年已有三十,初入学堂时在夫子面前立的志向,身生为人该尽的责任,仍还渺茫,遥不可及。
若果真那一日要长辞于世,有她在,孤也算有后遗留于世。
孤所怀的,大约就是这样的心。”
皇帝的长子,三十不婚,收养一个农家女儿做义女,无欲无求,如玉当然不信赵荡会如此高尚。
可她所见的他,终归一直以来都是那么温和无害,耐心有度,并不如张君所说,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
她脑子一热,忽而就问道:“那您为何迟迟不成亲了?”
赵荡道:“你读过许多书,想必也知道二十五前,辽与大历之间曾经有过永昌之盟。
因孤的生母是花剌族同罗氏女子,为能叫三国交好,永不开战。
两国盟定结秦晋之好,孤的王妃,必得要是辽帝宫中,花剌同罗氏生的公主,才可与之结亲。”
他悠悠一笑:“所以,孤寻了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孤的公主。”
她知道,他也知道,那个公主就是她。
如玉不敢面言,所以才让张君将法典与那半截青铜大玺送给他。
她是想以那两样东西,换自己一个安生。
二妮儿顶替了她,无论她的心有多么淡泊,也会时时关注着二妮,也会去幻想,若自己是二妮,是否也能拥有同样的生活。
黑暗中,他也不逼近,离的很远,虽看不清,如玉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洒在她脸上。
如玉一滞,心说好端端儿的,怎么又给他调戏了。
可偏偏这人还算个君子,克制有礼,虽时时言语挑逗,她却偏偏还抓不到他的把柄。
她转身出了门,将瓜子放到桌上,便听得外面门叫人拍山响。
隔壁欢快的曲声骤停,安康与二妮两个也站了起来。
如玉一听那猴急的拍门声就知是张君,跳下院子才一开门,一把便叫张君扯了出去。
安康扔下瓜子踢翻凳子破门而出,见是张君,连忙高声叫道:“哟,大哥,竟是您啊!”
张君把如玉压在门上,唇还在她颊上贴着,听她猫儿一样乱哼着求饶,一把将安康的头搡进门:“乖乖关了门睡你的觉去,我得带你嫂子出去一趟。”
如玉叫张君扔到了马上,还未坐稳,便见他牵缰绳的手忽而一顿:“瑞王在此?”
巷子里并没什么人,但隔壁院子里灯火辉煌。
如玉挑头便可看见,那院里至少七八个人在演奏,不但双管,琵琶,各类乐器都有。
那是一处寻常空置的院子,如玉在此进处了一阵子也从未见有人住过,这么来说,方才那《江河水》也是赵荡叫人奏的?
大悲之后大喜,他来的倒很是时候。
大十五的,如玉不想惹事情,也急于想要跟他二人一起回家,推了张君一把,问道:“长青苑的宴席可是已经结束了,不然你怎么来了?”
张君牵马出了巷子,自己也翻身骑了上来。
中秋之夜,街上多的是往来行人,路过浅户朱门,无一不有乐声传出。
如玉懒懒靠在张君怀中,闻着他身上略有些酒气,缓缓解释道:“是二妮儿想家了,于是赵荡带着她来找安康,恰好我也出府陪安康过节,就凑到了一伙儿。”
张君顾不及问这些,如玉入府之后他统共在府中呆了一天,多少乱事,他得从头说起:“那秋迎,送了杯茶进书房,然后不知怎么就跪在我脚下哭,哭了会儿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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