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鱼回了澄溪院,就将与赵泓道别时,他塞给她的宣纸拿了出来。
是他这几日练的字,说是一定要给她看。
四岁的孩子,握笔都不稳,哪里能写出什么好看的字来?她摊开来一看,果真见上头是歪歪扭扭的大字,写了他自己的名字,还有她的,那是她在凤藻宫时,他缠着她教他写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然后是……萧鱼抚着纸的指尖略略顿住。
最后一行,是祁王赵煊的名字。
自然不可能是安王府的先生教的。
若萧鱼今日初见祁王时,她心下有所疑惑,那么此刻看到祁王能悉心教导一个孩子写字,她心头的仅剩的疑惑也都打消了。
这就是皇家子弟的悲哀,若是赵泓还是帝王时,她定然不会让祁王太过靠近他,觉得他居心叵测,可如今赵泓不再是帝王,相反是个人人避之的前朝遗孤,有祁王这般悉心照顾,她倒是非常放心。
夜间冷,回来时这一路上,手上虽有暖炉,可到了护国公府也不大热了。
萧鱼的身体有些凉,元嬷嬷便端了姜茶上来,怕她受凉。
萧鱼喝了姜茶,春晓就进来禀告:“姑娘,国公爷过来了。”
“父亲。”
萧鱼有些意外。
时辰不早了,父亲怎么过来了?刚才离席时,她与母亲一干女眷离开的早,父亲还和那些个大臣们说话呢。
现在应该是刚回来,就来她这边了。
萧鱼起身欲出去相迎,那萧淮的身形便走了进来。
萧鱼笑着喊了一声父亲。
萧淮抬头,便看到那羊角宫灯旁,暖黄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肌肤胜雪,眉目嫣然,是他最宝贝的小女儿。
他应了一声,走过去,随手拿起搁在几上的宣纸,看着上面写得稚气大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萧鱼知父亲一向威严,阖府上下都惧他,二叔三叔敬他,可唯有对自己,他很少板着脸的。
萧鱼笑着说道:“今日女儿进宫偶遇了安王,他说这几日在练字,便嚷着要给我看。”
“……虽然写得不大好,不过他年纪还小,已经算不错了。”
萧鱼说着,却见父亲没有什么反应,才问道:“父亲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可是那新帝……”
“年年。”
萧淮轻轻唤了她一声。
萧鱼应着看向他。
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好像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还和她有关系。
可是……那日她回来,父亲对她说得那些话她还记得,便是因她的关系殃及了萧家,父亲也会淡然的面对。
那就不是这事儿,可是……
还有比这件事情更严重的吗?萧鱼想不到。
萧淮看着面前的女儿,的确不知如何开口。
他问道:“你与父亲说说,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萧鱼还是认真回答道:“女儿觉得,能这样继续留在这里,和父亲母亲大哥大嫂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其他的……”
女子总是要嫁人的,便是她无所谓,她父亲肯定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当个小寡妇。
于是继续说,“姻缘之事,过两年再说无妨,女儿心里还没什么打算。”
看着女儿谈起姻缘这般坦坦荡荡的样子,萧淮欣慰的嗯了一声。
若是今日之前,他听到这番话,心里是安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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