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进了慈仪殿,众人按着身份列队行礼、口称千岁、再得了夏太后温柔和蔼地平身之语、各自落座之后,纪青盈才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其实夏太后应该没有啥可心里不平衡的。
因为靖帝的这些妃嫔们,虽然每个人都是精心打扮、仔细装饰、花团锦簇一般,然而仔细看气色便知,与长居深宫十几年的夏太后相比,众人好像也没有更多几分活力精神。
“此行过来,可还冷?”
相较而言,倒是夏太后还真好像有几分舒心闲散的样子,笑意温柔,“二月还寒,叫你们这样奔波,本宫也有些过不去。”
“娘娘言重了。”
宁妃梅氏位分最高,座位也离夏太后最近,闻言便微微欠身,“这是皇上的孝心,也是臣妾等的本分。”
言语上虽然没什么错漏,姿态却没有太多的诚恳。
不过众人也心知肚明,当初在仁德太后与元舜太子的大祭之期,夏太后也算是明着扶持宝音乡君、也就是如今的福贵嫔跟宁妃打擂台。
甚至有流言说,当初先太子妃一蹶不振,当时的梅氏还是离正妃之位非常接近的,要不是玉韶宫与栾家联手强推了一把宝音,如今的靖帝中宫或许就不会空悬了。
“皇上的确仁孝,”
夏太后笑笑,“且又勤于国事,在后宫上的心思就放得不多,宁妃你既然是统领六宫,那就更要多费心了。”
这慢条斯理的“统领六宫”
四个字说出来,宁妃脸色又是一僵,不由扫了一眼另外的几位妃嫔们,看到最末一位的纪青盈时更觉好像一口气横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什么统领六宫,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谁不知道她有恩无宠,又有谁会有几分真心的敬意?夏太后说这个话,听着好听,其实还不是拿她当靶子么?
“臣妾自当尽心。”
宁妃一笑,“不过臣妾才疏学浅,只怕也不能让皇上多么喜欢。
说到底,还是太后娘娘更会调理人,看福贵嫔和夏荣华便知道了。”
“说到皇上喜欢,”
夏珊珊直接应了一声,“宁妃娘娘拿着臣妾与福贵嫔点名可就不厚道了。
宫里谁不知道,独得君心的还是纪采女。”
纪青盈坐在最末一张椅子上,正低头抿着茶水,闻言不由抬头望了过去。
夏珊珊的这个好单纯好不做作的属性居然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当初是因着口无遮拦,才得了如今的五品荣华位分,一晃一个月过去,居然还是这样直接,夏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纪采女服侍皇上时间长,皇上自然怜惜。”
夏太后的笑意里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珊珊你初到宫中,还是要好好向纪采女效法才是。”
“纪采女的高明,臣妾可效法不来。”
夏珊珊连看都没看纪青盈一眼,而是望着夏太后甜甜一笑,“有那个时间,臣妾还是更想向姑母您请教,您如今这样容颜润泽,舒心调养的秘诀呢。”
“你这孩子。”
夏太后摇头轻笑,又望向坐在自己身边另一侧的福贵嫔与蕙昭仪鄯芷华、英淑媛慕容燕等人,“你们初初入宫,可都还习惯?”
“姨母,”
福贵嫔在终于成了自己梦想多年的靖帝妃嫔一个月之后,显然没有什么幸福满足的微笑,反而是带了明显的落寞之色,“哪有什么不习惯,左右还是见不到表哥。”
这话也是够直接的,登时让应该借着说点优雅大方场面话的两位京城贵女蕙昭仪和英淑媛笑容都僵了僵,片刻之后才能接下去:“多谢太后娘娘垂问,臣妾等一切都很好。”
夏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带着中央领导视察一样的端庄笑容依次问候了敬嫔薄香影和宝林虞缭绫,最后才将目光投向了在末座上已经喝完了整盏茶的纪青盈:“纪采女,皇上命你禁足这些日子,你也不要太委屈了。
有些先前的事情,到底也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你也得理解皇上才是。”
纪青盈原先还觉得夏太后斯斯文文、温温柔柔,又是跟靖帝同一阵营,虽然说不上多大的好感,却也当做友军。
然而正月十五那日、刚刚登上凤位的夏太后居然敢在靖帝到梦蝶轩的时候强行传旨,摆明了就是要做出个提醒靖帝不可过于宠溺妾侍云云的高贵嫡母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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