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似乎打从出生起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就像是一个提前被写好了的脚本似的,人生每到一个阶段,就会出现一些不同的人来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将这个无聊的问题反反复复地抛给你:启蒙教育的老师问你以后想要当什么职业,工作时上司问你想要去什么岗位
他们只会说出前半句话来迷惑你,全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心灵补剂“你带来的价值不够,注定不能将你的幻想兑现。”
这话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过于残酷、过于现实了。
更何况,是在这座城市当中
已经遍布尘斑的窗户正巧能够看见室外有些模糊的市长雕塑,番桦市贫民窟中某处不起眼的破旧民居中,马尔沃里奥看着外头那周身上下都被涂满侮辱性涂鸦的雕塑,默默停下了手中的笔。
看着本代表着庄严与形象的雕塑上,那用着各地语言描绘上去的“白痴”
“蠢货”
等一系列字眼,顿时一股笑意涌上心头,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看见啥玩意能笑成这样啊?我们的大艺术家”
坐在餐桌另一侧的女孩嫌弃地白了一眼马尔沃里奥,手里的汤匙百无聊赖地搅和着盘中那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做成的餐食。
“完全就是个白痴。”
“想想自己【无业游民】的身份这会至少也对自己的兄长表现出一点最基本的尊重吧?”
“昂是啊,那你今天又要去哪条街道上边打家劫舍?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结果看来,你和那群只会用捡来的喷漆在雕塑上边乱涂乱画的蠢货也没什么两样嘛。”
“是吗?但我要是不去干那些脏活的话,咱俩都得饿死在这破房子里。”
就像是所有现实派文学作品里那样,他拥有着一个【悲惨家庭】的标准配置:酗酒的父亲,不知所踪的母亲,再加上一个需要自己供养的兄弟姐妹马尔沃里奥轻轻捏了捏自己隐隐作痛的右手,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
“喂,杀死老爹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妹妹站起身,将餐桌上放着的手枪摁进了马尔沃里奥的枪套里面,盯着对方的右手,像是喃喃自语般地念叨着。
“我不知道球棒砸在胳膊上的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等到那家伙呜咽着在地上抽搐的时候,那股直冲脑门的血腥味进入鼻腔时,我才意识到,我杀了他,我们的噩梦结束了。”
“是啊,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伤害我们了,但你现在堕落了,这把枪在几个小时之后就会瞄准某个无辜的人,令某个家庭再次蒙上一层阴影。”
有些皱的双手用力地在马尔沃里奥的腰间按了按,她为哥哥整理好衣服,抬起头看着对方那有些不自然的脸庞。
“你会回来的,对吗?”
他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口,想说的话挤到嘴边时却变了样。
“嗯,我答应你。”
“又是这种毫无营养的承诺啊算了,我接受了,我会在家等着你的。”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推开门走出了自己的破屋。
十二月末,这会正巧接近傍晚,这座盘踞在亚热带小岛上的城市中却飘荡着一股令人感到不适的寒意,又冷又湿。
街上来来回回的行人走过,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眼睛像是猫咪一样,无时不刻散着精光,不知在憋着什么点子的小混混、还有正在朝居民伸出手要着贿赂,身上警装松松垮垮的巡警,垃圾遍地的街道上弥漫着一股半死不活的生活气息,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又令马尔沃里奥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那带着旧伤的右臂隐隐作痛了起来——这是他那便宜父亲留存在这世上的唯一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