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早点头,翁声道,“我知道了。”
黑湫湫的眼珠子更忍不住往窄道上飘了。
他心下的火越发燃烧的热络,比豌豆大不了多少的心房跳的要从嘴巴里跃出去了。
就,就要有自己的相公了!
冬早觉得这就像是做梦似的。
山道狭窄,想来都只供村民来回上山行走,哪里能驾驶宽大的皇家座驾?萧琰一路坐在马车里给上下颠簸的屁股疼,加之心里焦急便更是郁卒,行至半山腰便忍不住探出头来伸手将马车门拍的叮咣作响。
“怎么还没到?”
萧琰眉目分明,唇色透朱,衣袍华丽,头上的玉冠更是衬的他肤色如玉,通身气度不凡。
只是到底年轻,又有此时不耐的情绪在,就越发显得不够稳重。
侍卫和仆从们暗自叫苦不迭,这一路过来连皇帝自个儿都摸不清楚东南西北,报出来的地名更是模棱两可,前头众人能够根据他的描述顺利找到这座山头都算是万幸,现在还要催促实在让人无法使力了。
“陛下,”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应答也不敢应答的当口,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冷冽平缓的男声,转瞬间将萧琰身上烦躁的气势压制住,“山路颠簸,还是行慢些好。”
开口说话的是静王,论辈分说是萧琰的亲叔叔萧绥,两人的年纪只相差十岁,然而萧绥在萧琰父亲死后以摄政王的身份把持朝政十余年,至今虽然萧琰已经开始逐步将权力回收,可萧绥十几年的根基哪里是他一个年轻帝王能够轻易撼动的,将萧绥在朝中的势力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譬如此时,年轻气盛的帝王也不得不因由萧绥淡淡的一句话而暂时按捺住火气,一言不发的用力坐回了马车里。
萧绥骑在高马上,眉目之间虽不冷峻,可疏离之感还是满溢出来。
他与身边侍从最远不过两尺,更不说此刻扎在人堆里的光景,却偏生像是孤高一人处着,配以那副过分出尘,不似凡人的容貌,若说他下一刻就要羽化成仙也是有不少人要信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清冷超脱的人,将晋国和晋国的小皇帝拿捏在手里,站在了权力的最巅峰俯视众生。
年轻的皇帝忽然起了性子说要来京城外边的这处小山头狩猎,一下将不少大臣的大牙都惊掉了。
听说过春猎秋猎,哪里有冬猎的?更别说是到这么一个谁也没听过的犄角旮旯山里头来。
萧琰从小到大没什么认真性子,唯一持久的便是养大了一只狐狸,听说是宝贝的不得了,然而没有几个人见过皇帝的狐狸。
就去年皇帝选妃后宠信妃子的第一夜听说人妃子就给狐狸咬了一口,吓得从龙床上滚了下去。
后头皇帝不仅没有责罚,憋了三五天后反而竟是荒唐的一股脑将刚选出来的妃子都给撤了。
这算是开了几朝以来的先例,皇帝任性,可静王不开口其他官员便也没有一个敢开口的了。
一直到了上个月,那活了二十年,在不少人心里近乎妖怪的狐狸终于死了,让朝中上下官员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皇帝应该终于能静下心来理一理朝政,将摄政王手上过分的权力再往回收一收。
谁成想这才消停没有多久呢,今儿个就说要来这山头山抓狐狸来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依照静王的意思放缓了步子。
萧绥不远不近的在马车后面慢慢骑马,虽然是个跟从的姿态,然而一打眼看过去恐怕都要以为萧绥才是那当皇帝的正主。
前面在萧琰面前还敢用余光偷偷瞧皇帝的侍从们,到了萧绥这儿才叫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浑身隐约发颤着。
几个由皇帝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对于静王其实颇有不满,认为他已经尽了摄政王的职责,到了该将权力交出来的时候了。
只不过这话没人敢开口和萧绥提,自然也就一天天耽搁下来。
抱持着这般心思,队伍里的不少人便觉得萧绥此时的作风也是着实嚣张,半点儿没有为人臣子的模样。
而反之,静王身边的左膀右臂自然也觉得皇帝那边不知感恩,静王当年以一己之力平了南北战乱,使原本风雨飘摇的晋国江山重新稳固下来,若不是萧绥,此刻还有什么荣华富贵江山社稷由得这小皇帝胡闹?
他们倒是好,翅膀硬了就想将人踹开,倒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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