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对比,现在他的天命所钟异象,已经看在所有人眼中,这一幕留下的深刻印象,足以形成众臣内心的凛然畏惧,不仅可以扶助他不费一兵一卒登上王位,甚至可以帮助他,在很长的时间内,安坐王位,专享正统,无人敢犯。
因为犯他者,就是犯天意。
这一刻眼看底下或黑或白头颅虔诚伏地,看见哪怕平日反对他的最顽固的老臣,也俯伏在泥泞之中,他唇角的笑意遏止不住。
这一刻景横波立在棚子里,隔着雨幕,看那群臣俯伏一幕,也似看见平王唇角笑意。
她亦微笑深深。
这把戏,都姐玩剩了的好吗?
平王看不见景横波讥诮的眼神,他只沉浸在自己制造的虚幻的“天意”
和成功之中。
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站在那堆土堆的顶端,土堆里有断壁残垣,也有死人尸首,被血染红的泥土在他脚下不断流泻,他振臂对天大喊,“苍天无眼,伤我父王,今日可敢再伤我蒙兢分毫?若我蒙兢不配蒙国大王之位,也请降天雷一并殛之!”
景横波眼睛一亮。
来了!
等的就是这句。
她忽然一挥袖。
平王脚下一截断裂的石板,忽然重重落下。
平王脚下土堆,本就虚浮,给他蹦跳半天,大雨猛浇,摇摇欲坠,此刻景横波撤板,平王脚下一空,栽入土石堆缝隙内。
他栽入土石堆那瞬间,有一道淡淡白影,从缝隙中飞射而出,一闪不见,速度太快,又下着雨,根本无人看见。
此刻天上又一道惊雷劈下。
“轰隆。”
“轰隆。”
又是两声巨响发于几乎同时。
雨地里所有人,只觉得天地似乎又晃了晃,眼前土堆猛然炸开,石块土壤血肉祭品器具……一片黑白黄直上天际,在那片黑白黄之中,有一道血红的影子,被气浪直冲,笔直一线上高空,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紧紧盯着那一条影子,直直上扬,再飞速下降,眼睁睁看着那团东西,伴着同时落下的器具石块土壤肢体……再如同下五色雨一般哗啦啦落下来,在原来那片地方,形成了一堆新的废墟……
“砰。”
一声闷响,所有人都原地跳了跳。
所有人都麻木地盯着那堆新土,好像还是那样,混杂着杂物泥土石块和残肢断臂的土堆,祭坛毁坏后的废墟,只是比先前更扩大了些,地面上的坑更大了些,但所有人都死死盯住土堆的一边,那边,埋着的土里,伸出一只手臂,那手裹着黑底红螭龙纹的衣袖,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黑曜石黄玉扳指。
这衣袖,这戒指,刚刚大家还看见。
刚刚大家还满怀崇敬,看着这手指,戟指向天骂老天,老天愤怒降雷无数,却无一道敢劈于他身。
现在这手,被又一道和先前一模一样的天雷,埋在了废墟堆里。
死一般的寂静,只余哗哗的雨声。
众人望着那祭坛,心头寒悚难以言表,看着那手臂宛如噩梦,却无人敢于击破这噩梦。
有人暗暗企盼,这只是一场玩笑,不一会儿,平王就会自己从土堆里爬出来,再笑骂一句老天玩笑。
然而半晌没有动静,时间在等待中分外难熬,时时刻刻流过,人们心头越来越冷——就算没炸死,埋土堆里这么久没动静,也得死了。
但就这样,众人还是不敢上前寻找平王,这祭坛太过诡异,生生被雷劈了两次,所有曾经站在祭坛上的人,都死了。
好半晌,有人绝望地大哭失声,“完了!
我蒙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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