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沈氏瞧闺女丢开了书本,与何恭笑道,“就这三天半的新鲜,我把书给你收回来了,免得那丫头乱丢乱放。”
何恭笑,“小孩子家,难免的。”
小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见余嬷嬷过来,低声禀道,“姑太太来了,太太叫大爷大奶奶过去说话。”
何恭忙起身,沈氏拉住丈夫,“这衣裳是屋里穿的,怎能去见姑妈。”
亲为何恭另取了件长衫换了,一面问余嬷嬷,“姑妈难得过来,前儿听说姑妈身上不好,我还说过去探望。
嬷嬷瞧着,姑妈如今可是大安了?”
沈家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机伶,沈氏瞧出余嬷嬷的脸色有些不对,方出言相问。
何家原也不是规矩严谨的人家,何况,哪怕何老娘对沈氏总是挑剔,余嬷嬷可不敢轻视这位未来的女主人。
余嬷嬷轻声道,“奴婢瞧着,姑太太脸色不大好,眼睛都是肿的,似是哭过。”
何恭问,“难不成姑妈是有什么事?”
“咱们赶紧过去就知道了。”
打理好丈夫,沈氏对镜拢一拢发丝,周身瞧过,并未有不当之处,便同丈夫去了何老娘的屋子。
余嬷嬷的话相当委婉,陈姑妈不是哭过,陈姑妈简直是把两只眼睛哭成了核桃,一见沈氏连忙掩住泪,道,“侄媳妇也来了。”
刚刚只顾着伤心,根本没听到何老娘连沈氏一并叫过来了。
何老娘拍拍大姑子的手,道,“都不是外人。”
何老娘虽不喜沈氏,心偏眼也偏,可毕竟不是瞎子。
儿子孝顺,为人也老实,约对是何老娘心肝肉的不二人选。
但,这世上光老实是不成的。
何老娘挑剔沈氏这三四年,心里也得承认,沈氏是个厉害能干的。
这不,前几天拿私房开了酱菜铺,生意如何不知,起码是个要强的人。
何况,沈氏还是有几分机伶的。
大姑子这事儿,即使现在不叫沈氏听,儿子也不会瞒着沈氏。
与其如此,还不如叫沈氏听一听,说不得有什么好主意。
何老娘沉声道,“你姑妈受了委屈,你们不能不知道,咱们是你姑妈的娘家人,得给你姑妈出头!”
何恭忙问,“刚想说呢,是谁给姑妈委屈受了?姑妈同我说,定不能这样算了的。”
就这么一个娘家侄子,陈姑妈自来很疼何恭。
哪怕后来两家亲事未成,陈姑妈有些怨气,也没撒到侄子身上。
听到侄子这样一说,陈姑妈再忍不住,喉中一声呜咽眼泪便淌了下来。
何老娘代为说道,“还不是你姑丈那个老不羞的,这把年纪,竟然要纳小!”
话间颇是咬牙切齿。
何恭沈氏俱都吓一跳,说句老实话,世上虽有纳妾的事,可在这小县城,毕竟是不多见的。
陈家,陈家虽然有钱,但,陈姑妈嫁到陈家时,陈家日子还窘迫的很。
陈姑丈支起第一个铺子都是陈姑妈典当了部分嫁妆才支起来的,后来,陈家虽渐渐富裕,陈姑丈待陈姑妈仍是一心一意。
两人成亲几十年,生了五男二女,阖县皆知的恩爱夫妻。
如今老了老了,陈姑丈竟要纳小,也难怪陈姑妈这般伤心。
何恭惊道,“姑丈怎么会——”
陈姑妈哭道,“这世上,哪里有不偷腥的猫!
亏我给他生儿育女操劳一辈子!
那没心肝儿的,想当初我典当了嫁妆就为他开铺子,他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陈姑捶心摧肝,妈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