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一定达到抑郁症那么严重。
但她这个症状,非常像抑郁。
只是牤牤从来没有想过要离世。
她的心中背负着很多的爱与责任。
即使她恐惧元小东给她的伤害,她依然会在我回来那天出现在食品站等我,给我做晚饭。
即使元小东对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如果我还要在元小东家里生活,她也不会对我说出来,她担心我对元小东有意见,到时候让我自己难做。
即使她心情遭受了巨大打击,她还是会帮着大姑姑做事,给她酒店洗碗、打扫卫生。
我曾经因为牤牤帮大姑姑做事十分不高兴,因为那时候大姑姑的酒店正在装修,牤牤来帮她拖运砖石还有一些带钉子的木板,爸爸严令我盯紧牤牤,说做这些事对老人家来说太危险了。
我就在劝说牤牤无果之后,打电话给爸爸说了这事儿。
爸爸听了之后很生气,果然不许牤牤再帮忙。
牤牤知道之后对我就没个好脸色,质问我为什么打电话告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牤牤站在大姑姑酒店的门口,水泥小推车里还装着许多建筑废料。
牤牤推开我,硬要继续搬砖。
最后傍晚边,爸爸把我和牤牤接回锦绣花园,我又劝了好几天,这事儿才算过去。
牤牤对我说:“你看不惯我帮你姑姑,那我帮你爸爸的时候,你怎么不打电话给你姑姑说呢?”
当时这话把我问愣了,但实际上我不是看不惯她帮着姑姑,只是单纯的心疼她老人家劳累,觉得她做这些事确实危险。
但是想一想,牤牤不管是为爸爸、公公,还是为大姑姑做事,我都会心疼她劳累,唯独她给我烧饭做菜,我竟不一言。
由此可见,我到底还是存了私心的。
就像元小东说的:“牤牤不让你做,你就真不做了?你要真心要做,她能拦得住你?”
吾日三省吾身,确实不大对得起牤牤乎?
自打对牤牤说了让她多为自己考虑的话之后,我也逐渐意识到,其实牤牤比我还要困苦,我虽然暂时受制于人,但我的思想是自由的,因为接受过平等的教育,我从不觉得一个人应该为了别人无底线地牺牲一切,哪怕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亲人。
牤牤的灵魂经过七十多年周围环境和长辈、同辈言传身教的渲染,已经被打上了思想钢印。
她能对我说出“将来嫁了人,就算打死你,你也不能离婚”
这种话,而且自身也确实即使被打进骨科医院住院三个月,出来不仅不离婚,还能在之后的人生中继续给打她的人洗衣做饭,可见这种思想禁锢的厉害。
只是,思想禁锢再是厉害,也永远无法完全磨灭人性,即使受到这么多年的扭曲人性的教育,牤牤依然会在被伤害的时候本能性地逃离。
在人性与礼教的对抗上,我是个乐观主义者,我总相信,生命的本能,会冲破礼教的束缚。
或许可能短时间内无法见效,甚至可能不是在一个人、在一代人身上见效。
但,礼教只有过去,我们却有无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