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猩火中,时间与场景都被放慢到了极致。
云知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股炽热的气浪扑来,她本能地闭了一下眼。
再度睁开,只到林瑜浦沉沉坠倒在地,这一霎,将周遭的一切声响都给湮灭了,只余火烧的声音“噼噼啪啪”
的刺入耳膜,仿佛被烈焰炙烤中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祖父。
这时,不知从哪冲出来几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夺林瑜浦攥在手中的提包,一片混乱中她被人踹开,人在地上滚了两圈,骤闻一声枪响,继而是祝枝兰的声音“找死”
那几人眼见祝枝兰身后漕帮人杀来,当即拿起皮包就跑祝枝兰当即令人去追,一回头,也被眼前残忍可怖的这一幕震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云知到祖父的身子还在隐隐抖动,几乎是下意识扑过去,手被烫得一颤,下一秒,她身子被人往后一拽来人徒手去扯林瑜浦身上的外套,一扯下,才到祖父内里的毛线衣也都点着了,他迅速脱下自己大衣将林瑜浦覆盖而上,不顾火舌舔过他的手心手背,总算压住了火苗。
云知不晓得沈一拂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只是到他出现,心下燃起两分希望,几欲窒息胸腔重新得以起伏,她爬到林瑜浦身畔,刺鼻的味道刮擦着她的鼻腔,老人家所有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已烧得不成人形,唯有那双眼珠子却还能动
“还活着”
极度恐惧之下,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寸肌肉不在抖动,“沈、沈琇,快救人,救人”
沈一拂的脸色难到极点,他蹲下身,手搭在林瑜浦的颈脉上,人被烧成了血肉横飞,是赶不及送去就医了。
但林老嘴唇微启,还惦记着问“东西有没有被抢走”
沈一拂浑身一僵,郑重答“林老请放心。”
林瑜浦这才松了一口气,“抱、歉了沈先生”
抱歉什么
云知听不懂,只是沈一拂未动,拉着他的袖子一个劲哀求“送我祖父去医院,去医院啊”
沈一拂沉痛地望着她,正要说话,忽听祖父发出了微不可觉的声音“知儿”
她凑上前,小心翼翼握着他的手,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滚落“祖父您说知儿在”
“祖父不能陪你回家了以后保护好自己”
声音极轻、极轻。
“祖父”
林瑜浦的眼神开始涣散,云知的哭声他听不清了,在一片雾蒙蒙中,孙女儿的那双泪眼逐渐幻化成了青年的明眸。
那一年,也不过弱冠之年的四儿子,一身鞭伤未愈,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迈出林家。
本已经带着妻女走远了,又去而复返,在林宅大门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不孝子赋约在此,愿爹爹福寿安康。”
那一天,青年义无反顾的走向烽火山河,离岁月静好的江南之乡越来越远。
老爷子就这样望着长长的巷口,等着等着,此后十数年,再也未曾等到那个身影回家。
“老四”
云知到祖父嘴角却好似带着笑,“爹这回陪你一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