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傍晚,家里都有人的时候,街坊邻居家正在外面玩的孩子忽而见两个男人打起来,呼啦啦就围了过来,好奇的张望着。
孙喜荷早怕这两兄弟要出丑,赶上前将俩人撕撸开,骂郭嘉道“要打这个没人的地方,这不是要败坏我家阿昙名声吗快,都给我滚。”
郭嘉依旧拎着郭兴的耳朵,穿过斋,后面是当铺背面的小院子,一进门再给一拳,不比当年一拳能捶死一头牛,他失了当年的神力,一拳打出来果真力绵了许多。
郭兴一直不曾懈了武,肌肉鼓起来,郭嘉这点拳头的力完全能吃得住。
“她那时候很丑的。”
他急吃红脸,脖子硬杠杠的倔着,语不择言“你都不要了,凭啥我们就不能处在一块儿”
郭嘉解了身上那件官服,叠整齐挂到树叉上,叉腰站了半晌,再给郭兴一拳,捣黑了他另一只眼睛“狗屁,那是老子媳妇儿,老子稀罕着呢,谁说老子不要了。”
真的是,稀罕的命都能填搭给她,稀罕到恨不能到奈何桥上去陪她。
要说夏晚活着,不论什么样子,只要活着,郭嘉都想跪下给阎王爷磕一百个响头,那怕她在要饭,她瞎了眼断了手,他都能接受,只要她活着就好。
可没想到她偏偏是跟郭兴和郭旺在一起,这种叫兄弟背后捅了闷刀子的怒火,若非夏晚还活着的狂喜,他今天非一刀捅了郭兴不可。
“要,你把她糟蹋成那样,你要什么要”
郭兴也不敢喊救命,任凭郭嘉的拳头像雨点子一样往身上落,只知道抱着脑袋一味的躲“你是没见她当初的可怜样子,身上就一个肚兜儿”
不说这个,郭嘉大概也就打几拳泄气,听见这一句,郭嘉再忍不住,恰是平日练沙袋的架势,气也不喘拎拳上去就打了一气,连踢带踹,踹到自己都累了,才指着大门道“滚,你给老子滚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许再回金城,再回一次,老子直接打死你。”
人抬屁股狗占窝儿,既人来了,狗也就该挪窝儿了。
郭兴叫郭嘉打缩在葡萄架下,缩着脖子道“甜瓜的伤还没好了,好歹让我休完了假,等孩子脸上的伤好了再走,成不成”
“不成,此刻就滚,滚到伊犁去,永远都不准再回来。”
郭嘉越越气,再给郭兴一脚。
“大哥也太霸道了吧。”
穿过斋和住家之间的,窄窄的巷子,进来的是郭旺。
他穿着件青布面的棉直裰,直裰下摆浮着一层子黄土,脚面上也蒙着一层土,显然是出过远门的。
一双浓眉微簇着,他脸色沉如寒潭“你是气老二于黄河里救了夏晚,还是气我们照顾她到如今”
正值秋天,葡萄架上一嘟噜一嘟噜紫皮饱涨的大葡萄晶晶透亮。
郭旺摘了一串下来,掂在手中轻丢着,就在郭嘉面前走来走去。
说一句,揉一颗葡萄,汁子带着肉噗噗的挤在地上。
那肉噗噗的声响,总叫郭嘉想起北齐人毒发时的场面,整个人溃成一滩血水而爆时的寒渗。
旺儿这孩子,用郭万担的话说,混身上下长满了心眼儿,没别的毛病,就是聪明。
人太聪明了,读就不会有大出息,因为读不是个靠小聪明就能成功的事儿。
但他善于做卖买,见人三分笑,高大,温和,厚实,一就可信赖。
他不比郭兴憨厚,打小儿就知道自己不是吴氏生的,跟长工们关系处的好,连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大概都知道,而且,还知道很多郭万担当年在朝为大将时的旧事儿,就这点,他比郭嘉都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