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第一缕阳光扒开茂密的竹叶、强势驱散着冰冷的黑暗,为简陋的竹棚带来些许温暖,耀武扬威般宣告黑夜的结束。
杨泽睁开眼,坐起身来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伸手习惯性的从枕头下摸出那把黑铁,放在腿上端详。
“也不知师父给我的这把黑铁到底有什么用处...”
十年来杨泽不止一次想解开这把黑铁的秘密,八岁那年他仍然记得师父临行前对他的告诫:‘泽儿,且收下此剑,不可遗弃,以后为师不在,它便是你可依赖的伙伴,天下之大能尽言信任的唯此物尔’,想着师父那仿佛万年冰霜的脾性竟说出这般柔和的话来杨泽心中又是一片温暖。
杨泽是个孤儿,那年恰逢幽冥河涨潮,从无边幽水中冲来一个木盆,几经颠簸向孤鹰岭方向飘荡而来,被观潮的凌汐道长所救;走近木盆,可见盆中有一襁褓,打开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男婴,双眼紧闭,浑身瘦弱,不知道在这大河上飘荡了多久,小脸苍白,没有血色,小手中紧握一方古玉。
凌汐爱怜的将男婴抱起,脸上流露出温柔,紧紧的将他包裹;摊开手掌端详核桃大小的古玉,竟看不出为何材质所制,但见一面为古朴的篆刻条纹,如凤翎一样围绕中间一个大殿一样的建筑栩栩如生,另一面则是刀刻的一个杨字。
说起杨泽的名字,也是这番由来,因幽冥河的冲刷,退潮之后大半森林尽为泽国,一片汪洋景色美不胜收,便取之名泽;八年来在凌汐道长的照料下虽不是锦衣玉食也算衣食无忧,过了个圆满的童年。
杨泽知道,师父虽然严厉,也都是为了他好,所以对师父的教导也是无怨无悔、勤恳有加;那时杨泽还小,对许多事情还只是懵懂,在他的记忆中师父总是会爬上孤鹰台,置一小几席地而坐,遥望大河深处,眼光深邃沉吟不语,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十年前,在那个凄美的秋夜里,孤鹰岭方向雷电轰鸣,狂风肆虐着世间一切生灵,森林里所有生物都在残风中摇曳,师父的灵咕鸟瑟瑟发抖的蜷缩在我怀里,不时凄厉的鸣叫;师父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静默半盏茶的功夫从枕头下摸出那把黑铁,亲吻了一下剑柄把它塞到我怀中。
我怔然的看着师父,看着他决然的离开,残风把他最后的话吹散,耳边只余一句:‘十八岁,走出黑曜森林’!
咕咕、咕咕,灵咕鸟的叫声拉回了杨泽的回忆,收起黑铁,扯下床单把师父留的几本道典包好,穿上师父的道靴跳下床来,走到竹棚中仅有的书桌旁,把挂在竹窗边的宋南翁的观潮画作取下,轻轻的卷起来,放到道典旁边,挽成一个活扣系在身上。
简单的收拾好行囊,把床铺叠放整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枕头下面掖好,关上门窗走出竹棚。
“师父,泽儿走了。”
转身朝着孤鹰岭方向拜了三拜,灵咕鸟站在杨泽肩头,歪着脖子看着竹棚,学着杨泽的样子作揖,拜了两下差点失足从肩头掉落下来,杨泽憋住笑在灵咕鸟抗议的眼神中把它塞入怀中,扛起黑铁大踏步离开,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黑曜森林,位于望月大陆最南方,三面毗邻幽冥河,一面接连大陆,总面积长度可达到1800公里,对于月牙状的大陆来说几乎横跨整个南半部,传说大陆的黑曜森林只是一半,东面伊始更在孤鹰岭之极东;对于漫漫的幽冥河似乎存在更加久远,大河上善变的天气和神秘的不定因素都存在致命威胁,幽冥河本身就是一个禁忌,没人知道它的源头,它通往何处。
咔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把一块鹅卵石击的粉碎,把杨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抽出蓑衣披上,跑到一棵古桐树下避雨。
“也不知道这森林还要走多久,师父说一直往森林深处走,看到一个木塔就转向西北,应该不会错。”
一场雷雨只维持了片刻时间,就乌云散尽,森林里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走着太慢了,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去,小鱼,你说是不是。”
杨泽自言自语道,灵咕鸟灵性的探出头来欢快的叫着,似乎在回应杨泽一样。
“哈哈哈,还是小鱼懂我。
回去回去,我要跑动了。”
说着又强硬的把灵咕鸟塞入怀里,把腿上的绑腿卸掉,抄起黑铁撒丫子狂奔起来,灵活的身姿好像一个灵猴般在林间蹿噌。
过了片刻突然杨泽感到心头示警,眉心一跳,多年来丛林生活的经验告诉他有危险,立刻调整身姿一个鱼跃向右侧的灌木中跳去,稳定身影把黑铁横在胸前戒备着。
只见一棵大树被腐蚀了一个口径20厘米的大洞,黑色的液体正从树的切口往下流淌,直把树根慢慢腐蚀,冒出浓郁的黑气。
“丛林大蛇!
不是只有沼泽的地方才有吗?该死,肯定是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大意了。”
杨泽懊恼的说道,他听师父讲过,黑曜森林里最难对付的当属北部花斑虎,一个成年的花斑虎要比普通的豹子更具杀伤性和爆发力;但要说最难缠的只有这丛林大蛇,丛林大蛇又叫翅翼蟒,因头部长有酷似翅膀形状的犄角,游动起来速度飞快,最具威胁的还是毒牙,普通蛇类只能靠身体迅速前扑以上下颚的毒牙咬住猎物颈部以致死,然而翅翼蟒是异化蟒,虽然速度比不得其它蛇类,但其鳞片犹如铠甲一般坚硬,毒素能直接从毒牙中喷射出高度腐蚀性毒液;刚才若不是反应灵敏说不得已然成了这大蛇腹中物了。
杨泽缓缓向后退却,面对这数十米长的大蛇他毫无胜算,现在只得祈求这大蛇只是路过。
嗖、一股阴寒之气袭来,杨泽瞳孔剧烈的收缩,猛然向侧后方滚去,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爬起,抽掉包裹黑铁的布条双手紧握,舞出一个剑花摆出格斗姿势;大蛇在杨泽抽掉黑铁布条的刹那顿时变得急躁起来,蛇瞳倒竖,尾巴曲卷成镰刀状狠狠抽向一旁的一棵古柏树,顿时一阵符文波动树身拦腰而断,扑棱棱飞出数米远,滑行十数米中途砸断两棵松柏才算止住势头。
大蛇冷瞳扫过杨泽,猩红的舌头舔允着残余的毒液,杨泽在大蛇紧盯着的目光中缓缓后退,手心已然沁出了一层冷汗,过了半晌,大蛇紧紧盯着那把黑铁,缓缓后退,留下一地的狼藉。
杨泽一屁股坐倒在泥地里,顾不上满地的脏泥大口的喘息着。
“哈、哈,大难不死,怎么说来着?哈、哈哈”
平复了一下心境,杨泽拄着黑铁步履阑珊的继续向前前行,他必须确保每天都在走动,除了必要的三急,师父曾说,这也是一种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