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道当代常州之胜状,极大程度是因着那颇富盛名的永安街,几近横跨半个荆溪,端的是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商旅络绎不绝。
座落于此街中心的沉香院乃是江南最大的风月场所,其建造耗资之巨,宾客之众,实足可与那四大名楼滕王阁、岳阳楼、黄鹤楼、阅江楼比肩。
正值战火纷飞,清兵攻破京城指日可待,沉香院却是夜夜歌舞升平,无数江湖豪侠与王孙公子乐得在这呢喃软语的温柔乡中醉生梦死。
明隆庆年间,此地曾出过一代名魁穆青颜。
这女子身世更是极为隐秘离奇,她与当朝永安公主本是孪生姊妹,同为孝定皇后之女,亦即万历帝之胞妹,却在刚出生时便因弄权阴谋而被送至江湖,沦落风尘。
穆青颜年纪尚轻,却极是精于世故,懂得以美貌稳固自身地位。
每常与众宾客杯酒言欢,但须付得起足够的价钱,一律来者不拒,很快就成为了沉香院的台柱子。
但她夜夜笙歌,不过为逢场作戏,借此取得江湖中诸多隐秘情报。
然而即是如此聪明的女子,终究无法逃脱遭人摆布的命运,阴差阳错之下,入宫冒了被秘密送往女真的永安公主之名,也正因这段渊源,后人方将此街命名为“永安街”
。
这两个女子俱是身份难定,故史上遂无记载。
永安街热闹自不必说,单论玉器店铺便是鳞次栉比。
当时李亦杰、南宫雪下得武当山后并未除去绫罗绸缎,江冽尘与楚梦琳衣着配饰也极为华丽,玉器店老板还道这回来了大主顾,直恨不得将全家老小的笑容尽掠了来呈在脸上,滔滔不绝,殷勤介绍道:“客官看看这些!
都是春秋战国时期出土的琮、璜、璧、镯、环;这一些玉杯、带扣、带板、乃是隋唐期之物,据闻这玉簪是隋炀帝曾赠与萧皇后;这些个以仙鹤、龙凤为主的玉雕,更是反映宋代社会思潮的珍贵文物啊!
至于这……”
楚梦琳不耐,摆手道:“可有形态小巧的红色玉石?”
那店主忙道:“有,有,我们这店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客官想要之物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说完匆匆转入内室。
楚梦琳叹道:“唔,亏得他并未扯些三皇五帝之事,否则只怕再扯上个七天七夜,还要啰嗦个没完。”
不多时那店主已捧了另一盒玉器走出,放眼望去,满盒尽是泛着红光之玉,犹如形成一层虹状薄膜,煞是好看。
店主捋起衣袖,正待延续那口若悬河,唾沫横飞,楚梦琳忙道:“且住,我们自己生眼睛会看。
哎,这麻雀倒是不小,只是有这许多,也不知哪一个才是断魂泪!”
那店主本是个闲不住之人,要他静默不语就好似要了他的命一般。
此刻闻听其言,忽然精神大振,热心问道:“姑娘说的是断魂泪?”
楚梦琳奇道:“正是,你也知道么?”
那店主笑道:“姑娘要找的若是当今武林至宝,我如果知道,还会守着这家玉器店小本经营?”
楚梦琳心想他所言确是有理,却这般有闲心来消遣自己,白了他一眼,不悦道:“那就闭上你的嘴!”
那店主笑道:“宝物我不知道。
可我说的这断魂泪,那是韵姑娘近日所唱的一首曲子,可比金山银山还有价值得多。”
楚梦琳道:“我怎从未听过什么韵姑娘。
是了,你看上她,那便情人眼里出了西施,又有什么稀奇?”
那店主笑道:“这么说也是不假,但姑娘可去大街上打听打听,这荆溪又有哪个对她不是十分倾慕?韵姑娘不久前才入了沉香院,据说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过她唱曲儿的,那些旁的庸脂俗粉便再也没人理会。
我们都这般言道‘饥可不食,口干亦可不饮,唯韵姑娘之曲每日不得不听’,多少富家子弟甘愿为了她一掷千金,风头堪比当年的花魁穆青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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