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莹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仍难置信所见属实,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定格在角落的一个背影处。
那人蹲在地上,姿势半晌不变。
贞莹轻巧的走上前,绕到正面,透过他举手侧目的缝隙不住偷看。
那人忽一抬头,四目相对,贞莹更是吃惊的失声叫了出来:“胡为?怎会是你?”
胡为咧开嘴,对着她无声的笑了笑,贞莹又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胡为站起身,将手中的一块抹布随意搭在臂上,打了个千,笑道:“卑职给皇上和贞妃娘娘请安,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我在干什么,娘娘难道看不出来?卑职是在擦灰啊!
不过您有专门的奴才伺候着,对这些事不太了解,也可想见。”
贞莹不在乎他讥讽,急问:“以你的身份,怎会做这种下等活儿?吟雪宫的规矩就这样上下不分?”
胡为像是听到了新鲜事,笑道:“那依您看来,以卑职的身份,该做什么活儿?”
贞莹道:“你是宫中的带刀侍卫,就该时刻保护主子安全。
脏活累活,则应交与下人收拾,这才算是分工合理。”
胡为笑道:“韵妃娘娘又非每时每刻都处于危险之中,用得着那么警惕?在我们这里,诸般事务并没具体分工,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谁看到了,就自觉去做,从没人有偷懒耍滑的念头。
这方属‘治之至也’。”
福临听得连连点头,抚掌道:“说得好!
朕朝中的重臣要能都具此类‘天下为家’的豁达胸怀,也不致争权夺势,纷乱日起。
你这个侍卫,可很有些见识啊。”
胡为笑道:“多谢皇上夸奖。
那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卑职是受韵妃娘娘教导,示范得好。”
沈世韵点了点头,道:“回皇上,臣妾告诉他们,每临大事务须团结一心,而对于日间小事,则不必斤斤计较。”
贞莹冷哼一声,道:“有此想法固然是好,但近日宫中可不大太平,据闻韵妃妹妹在寝宫遇刺,一干侍卫束手无策,还亏得有个陌生男人及时相救。
胡先生,请问为何有这许多外人可轻易闯入吟雪宫,累得韵妃受伤,这可都是你的失职!”
福临一惊,几步跨上前坐在沈世韵身边,握起她的手,急问:“韵儿,你……你受伤了?伤到哪里,快给朕看看!”
刺客之事虽在后宫广为流传,但众嫔妃出于妒忌,谁也不愿主动提起情敌。
众亲王耳目虽多,却连皇帝的安危也不在乎,正巴不得乱中浑水摸鱼,只暗中在府邸四周加派人手,也无一人禀报,因此福临直到此时才初次听到消息。
沈世韵道:“些微皮肉之伤,已不碍事了,多谢皇上关心。”
福临这才舒一口气,道:“你别忙着客气,先前可有看清刺客相貌?此番朕定当下旨严查,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揪出来!
你想想,近日是否与人结过仇?”
沈世韵眼光斜斜的扫过福临背后,落在贞莹脸上,向她抬了抬眉,这个小动作只有贞莹看到,见她七分浅笑微带三分薄怒,心下一慌,暗想:“要是她反咬一口,指证是我,那可百口莫辩!”
不由心惊胆战,沈世韵收回眼光,看回福临,微笑道:“刺客之事,纯属一场误会,是别有用心之人以讹传讹,以致于此。”
贞莹刚想打断,又担心惹恼她趁机报复,只好闭着嘴一言不发。
又听沈世韵叹道:“臣妾心知皇上忧心国家大事。
依臣妾看来,以平民百姓开刀绝不可取,他们的地位实力,均弱不足道,但求吃饱穿暖,便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即使偶有动乱,也不会对中央皇室构成多大威胁。
若然压迫过甚,倒显得残暴无德,落人话柄。
真正棘手的该是那些身负绝艺的武林人士,自以为能担负起救世济民的重任,打着‘为民请愿’的旗号四处起义,屡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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